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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6:50 作者: 明開夜合
    柳逾白思考片刻,打算還是選中午沒去成的那家藥膳店。

    這時,他手機上來了個電話。

    梁司月原本是跟柳逾白並排而坐的,此時主動起身,打算去洗手間洗一把臉。

    其實柳逾白接聽電話一貫不會特意地避著她,但是她主動地、有意地想要和他的生活,保持一點距離。

    梁司月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柳逾白拿上了大衣,準備出門,他簡單地跟她解釋一句,在南城的一位朋友請客,吃過飯再送她回酒店。

    「柳先生的朋友麼?我去是不是不大合適?」

    在柳逾白看來很蠢的問題,他一貫都是懶得回答的,這回也是這樣,只瞥她一眼,示意她,跟著走就是了。

    這頓晚飯,是在一個叫做「菀柳居」的地方吃的,做東的是這裡的老闆,姓唐。

    梁司月對唐老闆印象很深,因為他跛足,看著年紀不過四五十,卻兩鬢斑白。他似乎也投資娛樂行業,跟柳逾白認識很久了。

    梁司月立場擺得很正,知道今天自己只是來蹭飯的,全程游離在外,也沒有特別去注意兩人究竟聊了些什麼——好吧,她其實不過是在發著呆,同時偷看柳逾白。

    今天的柳逾白,又是另一個樣。沒有應酬的客套,散漫許多,更像朋友敘舊的氣氛,但跟他和李垚在一起時,毫無顧忌的氣氛又有所不同。

    她猜測姑且算是天涯淪落人的惺惺相惜,不然這位唐老闆,怎麼會新年的頭一天,也不跟家人一起過。

    梁司月還在發呆呢,未防唐老闆突然間轉了話題,看向她,微笑問道:「菜式還合不合梁小姐胃口?」

    梁司月笑說:「謝謝唐老闆招待,是我在南城吃的最好的一頓了。」

    柳逾白卻很不客氣地拆台:「你在南城吃過什麼?劇組的盒飯?」

    「……」

    唐老闆哈哈大笑。

    吃完飯,梁司月拿上掛在一旁的外套穿上,柳逾白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遞給她,讓她先去車上等著,他單獨跟唐老闆說兩句話。

    梁司月點點頭就先走了。

    唐老闆拄著杖,將柳逾白送至包間門口停下,對他說:「潘準備跟投鄭家出海的項目。但可能也是聽到了風聲,還在觀望鄭家是不是真的闖禍得罪了上面。」

    柳逾白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倆溝通一貫言簡意賅點到為止,柳逾白不多說什麼,告辭之前,又想起一件小事,拜託給了唐老闆。

    柳逾白下樓,走去停車的地方。

    附近幾棵葉子落光的梧桐樹,路燈嵌在了枝椏裡面,一道身影就站在樹影下,兩手插兜,低著頭,特別幼稚的一下一下踢著地磚上的落葉。

    柳逾白走過去,喊了一聲:「哎。」

    梁司月立即抬頭,看他一眼,笑著跑過來了。

    「不是讓你去車上等?」

    梁司月笑一笑,「外面夜景還不錯,待在車裡有點浪費。」她掏出車鑰匙遞還給柳逾白,這才看見,他手裡拎著一個印著「菀柳居」商標的禮品袋。

    柳逾白將禮品袋往她懷裡一塞,嫌棄語氣:「唐老闆送你的正山小種,真正的好茶葉,夠你喝大半年了。」

    梁司月提著茶葉坐上車,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真正的好茶葉」?

    那不就是在diss林孟夏家的茶葉不好咯?——diss這個詞,也是她入行之後學到的,感覺用在此刻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林孟夏又是哪裡、什麼時候得罪了這位大佬?

    回去的路上,梁司月時不時咳嗽。

    柳逾白嘴上放著風涼話:「還看夜景嗎?」卻又伸手將空調溫度調得更高一些。

    車很快開到酒店,駛入地下車庫。

    在靠近電梯口的地方,柳逾白停了車。

    梁司月抱著茶葉,拉車門的動作十分猶豫。

    大約讓柳逾白看出來了,問道:「還有什麼事?」

    「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問。」

    梁司月看他一眼,直截了當道:「我的女主角是買的嗎?他們都說我帶資進組,我自己都要信了。」

    「你覺得呢?」

    「原本何導在我心中的形象很偉岸的,但您今天不是拿錢將他封口了麼……」

    柳逾白糾正他:「我是以理服人。」

    梁司月投以懷疑的目光。

    柳逾白笑說:「你知道何訥這個級別的導演,買他一個角色得花多少錢?給你支付的解約費,你都還沒給我掙回本。」

    「……解約您也沒花錢呢。」

    「我給你老東家的資源,換算成現金,買下兩個你還綽綽有餘。」

    梁司月小聲說:「……看來是我太便宜了。」這麼沒排面。

    柳逾白笑了,梁司月也不由跟著笑出聲。

    笑聲差不多同一時刻落下,於是也就同時沉默下來。

    才覺察到,除開發動機還在運作的聲響,這車廂里究竟有多靜。

    梁司月呼吸聲都放得緩慢了,手指蜷攏,沒有立刻開門,而柳逾白也沒有催促。

    他一手搭著方向盤,僅有儀錶盤作為光源,照出他在昏暗之中的側臉輪廓。

    不長而不短的這個瞬間,梁司月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片寂靜里緩緩地陷落。

    她轉頭看了一眼,又立即收回目光,「我走了。」

    「嗯。」柳逾白沒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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