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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6:50 作者: 明開夜合
    半小時,打包好的食物送到了。

    莫莉提著過去敲門,本是做好了給他們留出一些時間緩衝的準備,哪知道話音剛落,門內柳逾白便說:「進來。」

    莫莉遲疑地推開門,眼前所見實在比她腦補的糟糕畫面還要叫她費解:兩人分坐於大班桌的兩側,一個批閱文件,一個不知道伏案在寫什麼。

    場景之詭異,宛如放學回家寫作業的小學生,與她當班主任的老父親。

    莫莉走過去,將外賣袋放在柳逾白手邊,詢問他是否還有別的什麼吩咐。

    「東西放這兒就行了,有事我叫你。」

    莫莉出去之後,梁司月合上筆蓋,將試卷和草稿疊放,立起來在桌面上磕了磕,理整齊。

    柳逾白將文件和筆記本電腦往旁邊挪了挪,掃出來大片空間,把外賣袋子推到梁司月面前,示意她自己拆。

    梁司月一一取出打包盒。

    應是價格不菲的高檔餐廳,打包盒都是特製的,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嚴絲合縫的,湯汁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四個菜,主菜是蝦和牛肉,此外一道素菜,一碗雞湯。

    梁司月打開盛裝米飯的盒子,將筷子遞給柳逾白。

    他接得很是不情願,蹙眉看著這鋪了一桌面的飯菜。

    這副表情,簡直仿佛是她逼迫他似的。

    梁司月心裡嘆一聲,這個人,毛病怎麼這麼多啊,「……柳先生覺得菜色不合口味?」

    柳逾白伸手,指了指窗戶,「去把窗戶打開。」

    梁司月跳下椅子走過去。

    讓她困惑的是,那窗戶合得嚴嚴實實,不像是能打開的樣子。

    她在那裡摸索了半天,聽得身後柳逾白說了句:「笨。」

    「那邊。」柳逾白又說。

    她轉頭,順著他所指的地方看過去,牆面上幾個開關。

    這窗戶是電動開啟的。

    研究了一小會兒,終於將窗戶打開。

    層高,樓下車流的聲音都不聽見,外面吹進來被昨晚雨水洗淨的微風。

    她在窗前站了一會兒,才重回到座位上。

    對梁司月而言,今天一整天都挺魔幻,也就不用分辨被柳逾白看著做作業,還是跟他面對面吃外賣這兩件事,哪一個更魔幻。

    說不定她這時候還在午睡,這就是一場怪誕的夢呢。

    跟柳逾白吃飯有好幾回了,無論哪一回他都胃口欠佳,好像將世界上所有的美食都堆呈在他面前,也不足以取悅他。

    今天亦是如此,一盒米飯,不過下去淺淺的一層,他便放了筷子。

    然而,這一回梁司月卻不準備遷就他了,總不能每次跟他吃飯自己都吃不飽吧。

    於是她問:「我可以繼續吃麼?」

    柳逾白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她,「我又沒讓人把東西收走。」

    柳逾白已將椅子朝著一旁轉去,斜坐著,拿了筆記本電腦過來,滑動觸控螢幕點開郵箱。

    偶爾的,向她投去一眼。

    這人,做什麼都有一股傻頭傻腦的認真勁兒,包括吃東西,整盒的米飯切成一格一格,一定要吃完上一格,才會去動下一格。

    很神奇,能讓旁觀的人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

    她可能適合被分進「治癒強迫症」這個類目裡面。

    也別光直播做作業,拓展一下業務,吃播也未嘗不可。

    梁司月覺察到他在看她了,停了動作,有一些不好意思,眼角餘光注視著他,待他轉過目光之後,她才又繼續。

    柳逾白手背撐著下頷,另一手點按著觸控螢幕,淡淡地笑了一下。

    公司隔段時間便會統計體重,梁司月不敢多吃,即便再喜歡這幾道菜,還是有意地控制了攝入的分量。

    剩得比較多,收拾的時候,難免有種浪費的心疼,於是真誠地建議:「下次可以只點一份,反正柳先生幾乎不吃,我又不能吃太多……」

    「下次?」

    梁司月嚴重懷疑他抓重點的能力,趕緊解釋,「我是說,假如。」

    然而,柳逾白大手一揮,就讓她馬上有了「下次」,「你可以從現在開始考慮,晚上想吃點什麼。」

    梁司月:「……」

    讓她自己嘴欠麼。

    試卷才做了一半,梁司月挺放不下,吃過飯,也沒等柳逾白開口,她自覺地又將其拿過來,繼續。

    碰到一道難度不大,但是計算量很大的大題,她算著算著,打了個呵欠。

    飯後血糖升高,容易犯困。

    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點兒,然而還是一路朝著瞌睡的深淵滑去。

    腿麻了才醒的。

    睜眼發現自己背上蓋了件衣服,是之前掛在辦公室衣架上的一件防風外套,那上面有和上回那大衣里襯,如出一轍的清淡香味。

    梁司月撐著腦袋坐起來,抬頭一看,對面柳逾白也睡著了。

    筆記本還是掀開的,他歪著腦袋,鼻樑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架了一副半框的眼鏡。

    細看,才發現他眼下淡淡的一圈烏青。

    敞開的窗戶時而有風吹入,天空一碧如洗。

    梁司月趴在桌上,好幾次去看天空,又好幾次,忍不住地轉頭去看熟睡中的男人。

    倒不是因為她心裡有一堆的溢美之詞用來稱讚他的外貌,而是因為,她突然意識到。

    睡著的時候,是人警戒最薄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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