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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4:25 作者: 林一平
那神態似乎在說:
你再來,再來我就啄你啦!
另一隻同樣威武的大公雞,在穆彧的車前卻與這一隻的表現完全不同。
只見它悠閒自得地飛一段,然後就停下來回頭,挑釁地看看穆彧。
那小眼神似乎再說:
你來啊,你來啊!
等穆彧的四輪車子差不多要到它跟前了,它突然大叫著從穆彧的頭頂飛過去,激得穆彧趕緊轉彎換方向,加快蹬車的動作,嗷嗷叫著跟在這隻公雞的後面,而小狗則跟在穆彧的車後汪汪叫。
這一幕來來回回上演,也不知道是穆彧追雞、還是公雞逗著他玩了。
院子裡的雞飛狗叫,伴著稚童的喊聲,平添了無數的旺盛活力。
*鬧鈴響了,小芳拿著鬧鈴和濕毛巾,走過去招呼穆彧。
穆彧看小芳過來便放慢四輪車的車速,在小芳離他只有兩三步的時候,他剎住四輪車。
「小芳姐姐,到時間了?」
穆彧歪著身子坐在車上,接過毛巾擦汗。
那小狗累得張嘴伸舌頭,呼哧呼哧直喘。
「是啊。
看你這一身汗的。
跟我先換個背心去。」
「嗯。」
穆彧聽話地下車。
小芳給穆彧換過背心,又把他送回書房。
這回祖孫倆要畫畫了。
老爺子舀了一些水沖淡濃墨後,遞給穆彧一支小羊毫。
「咱們還畫美人蕉。
今天重點要畫美人蕉的葉子。
早晨讓你認真看過了。」
「嗯。」
穆彧還是站在小板凳上,他屏聲閉氣提起羊毫,懸腕勾勒線條。
陳鴻雁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捏著畫筆,幾下就勾勒出美人蕉的大葉子輪廓,心說果然比自己強。
她轉頭看看院子裡的美人蕉,覺得哪裡怪怪的。
等穆彧把葉脈勾勒的差不多了,陳鴻雁聽老爺子問他:
「穆彧,你這葉子怎麼是耷拉的?
看起來沒精打采的。」
「它們不高興。」
穆彧撅著小嘴回答:
「太陽太曬了,天太熱了,它們要聽《溜冰的女孩》」陳鴻雁目瞪口呆。
這孩子!
拿過羊毫要給穆彧畫的葉子潤色的老爺子停住手,他把羊毫遞迴給穆彧,讓他畫個精神點的美人蕉葉子。
「咱倆早晨去看的時候,美人蕉葉子上還有水滴,太陽也還不曬,沒蔫吧呢。」
穆彧沒法,只好重新畫葉子。
連畫了好幾幅葉子之後,老爺子說:
「這個還差不多。
穆彧啊,你去給美人蕉彈《流水》省得它們被曬蔫吧了。」
穆彧卡巴幾下眼睛,張嘴想說什麼,但他在老爺子打趣的笑容里,想起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麻溜地下了板凳喊小芳姐姐幫忙。
老爺子彈琴的說道多了。
小芳先喊保姆幫忙把那兩隻公雞先關起來,然後灑水、再掃一遍院子,喊陳鴻雁幫著在石板上鋪蓆子,再幫忙把矮琴案抬出去……
最後老爺子抱著他的寶貝古琴,仙風道骨地領著穆彧翩翩而來。
一老一小盤膝坐在蓆子上,陳鴻雁看看大日頭,回屋拿了一把黑色的大摺疊傘,「砰」地一聲撐開,給這對老小遮陽。
小芳悄悄挪到陳鴻雁身邊,伸手接過大黑傘,把老爺子罩住,然後歪歪傘柄,儘可能地遮著穆彧一點兒。
老爺子調音後,把古琴放到矮案子上。
穆彧挪挪屁股,然後他改成跪坐,很有架子地抬起雙手,還假假地清清嗓子。
樣子很是那麼回事兒。
就是那跨欄背心和府綢的半褲,怎麼看怎麼與眼前的排場不搭界。
陳鴻雁很想笑。
她覺得穆彧現在該穿個小道袍,再用紅頭繩扎兩鬏鬏。
但她卻不敢笑出聲,只能抬手捂住嘴巴,使勁地屏住呼吸。
這個暑假她到家的第一天,就看著這對老小這樣折騰了大半天……
然後她果斷地去醫院「實習」了。
寧可在手術室里被手把手地「指教」也不想在家裡看著對遺老遺小,像拍電影一般地「作」明明寒假時還沒這樣的。
可是姑娘,記得你放寒假的時候,那是數到幾九的天氣了嗎?
古琴的聲量小,在戶外還顯得聲音有些散。
尤其是《流水》開始時節奏緩慢、聲音細碎。
聽穆彧彈奏《流水》嗯,確實是時隱時現的,像是一串珠子鬆了結,在一顆顆地往下掉。
但老爺子眯縫著眼睛、捻著長須,極其享受地搖頭晃腦道:
「稚子開水喉也。」
陳鴻雁閉目想想,似乎正是穆彧偷偷打開水龍頭,流水一滴連一滴落到下面桶里……
然後是穆彧用手玩水,把水珠甩得哪兒都是。
跟著琴聲大了一點兒,也急促了一些了。
這加快的節奏和聲音,讓小艷來形容便是水龍頭開大了,穆彧用手去捂水龍頭,把水哧得哪裡都是。
偏老爺子講解《流水》到這段該有「極騰沸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
不知過巫峽是什麼感覺,聽老爺子彈這段,倒像是原來隊裡開閘放水。
小艷咬緊嘴唇不啃聲。
老爺子閉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