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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4:25 作者: 林一平
「這才哪到哪兒。你要是光會做手術,那就是一個手術匠。即便在血管吻合方面,咱們省院沒人比你做得好。你不往寬了擴展,最後很可能淪為需要血管吻合了,大家就想起來你了。原因就是你做為科室主任的學術位置沒確定。」
李敏認真聽陳文強的教導。
「行政主任算什麼,張正杰也是。你看會診單過來,他敢接嗎?」
「他總比住院總要強啊。」
陳文強搖頭道:「住院總出錯,大家都能接受。但副主任醫師,是咱們省院臨床大夫里的最高技術級別。一個副主任醫師,我指的是謝遜之前的。就沒有局限在專項技能 專科領域上的。似是而非的疾病,你看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個患者不是我腦外科的,不歸我管。你看梁主任什麼時候打過退堂鼓。」
是沒有。
「哪怕是向主任,雖然我討厭他那個人,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普外科手術,哪怕是肝膽胰,他平時很少接觸的,也做得很漂亮。」
「許主任和卞主任呢?」
「值班小組的每個帶組的副主任醫師,水平都差不了多少。許主任和卞主任是歷史原因,一直沒機會碰肝癌。他倆的能力應對急診部分肝葉切除,都沒有問題的。骨科王主任也一樣。」
這樣啊……
「小李,你今年要是報了破格,不管最後是不是晉上了,這樣的事情也會越來越多。這是出頭的代價。怕不怕?」
「怕。」
「那今年不報破格了?」
「報。」李敏被挑起了好勝心,「反正我每天除了做手術就是看書,這樣被考住,好過我輪到急診被患者考住。」
「好,加油。」陳文強鼓勵李敏一句,然後去了十二樓找住院總鄭大夫去了。別的科要考校李敏也就罷了,自己科的人不能摻和進去。吃裡扒外,是任何時候都不被允許的。
*
李敏雖說不怕考,但她心裡明白自己連神經外科的病種還都沒見全呢,哪裡會顧及到神經內科等更多科的病種。她心情不是很美好地換下白大衣下班回家。吃晚飯時,她就跟穆傑嘀咕這事兒。
「我哪有那麼多的精力啊。這簡直太過分了。」
穆傑安慰李敏說:「我剛下連隊的時候,第一個考驗就是十公里急行軍。全副武裝的急行軍。」
「下馬威嗎?」
「是啊。所有下連隊的軍校畢業生,都會經過這樣差不多的考驗。俗話說打鐵須得自身硬。要是在急行軍時掉隊了,不說以後就沒法插手連隊的練兵,就是給機會你去練兵,那些士兵也不會服管。一年的實習期結束後,只能灰溜溜地去當個小參謀,,再不就去機關掛起來。哪怕是指揮系畢業的也沒用。」
李敏被穆傑這話勾起舊日印象,她深有感觸地說:「我剛上班的時候,也是這樣。連護士都會設點兒小障礙。可能前面那半年住院總當的,我還以為自己已經過關了呢。沒想到現在變本加厲了,成了別的科大夫來考我。」
「進副高的論文,你已經有了,別人就當你要報破格了。你想想自己對副高的敬仰和依賴。那怕不是一個科的。是不是?」
「那他們也是閒的。我線把神經外科做好了,該著我會診的我去。像今天這樣子,哼!謝遜居然跟他們一夥了。」李敏越說越氣,她怎麼想怎麼不甘心,撂下筷子去撥謝遜家的電話。
接電話的是蘇穎。
「師姐,我是李敏。麻煩你問問師兄,上午的那個患者,他的初步診斷是什麼?」
隔了一會兒,謝遜過來接電話:「你等磁共振檢查結果出來就知道了。」然後,啪唧扣下了電話。
電話這一端的李敏,聽著話筒里傳回來的盲音更生氣。
穆傑看著李敏那模樣就勸她說:「要是有考較你的傾向,越是有人幫你,你越難得到認可。你得完全靠自己的。」
好吧,就算這話有道理。李敏把剩下的那點飯扒拉到嘴裡,心說明天一定要去找謝遜問問,他要是不給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下回再有這樣的電話,自己絕不過去。
穆傑看李敏鼓著嘴,帶著一絲氣咻咻的神情,就再度勸她說:「敏敏,今天這事兒,你是不是怕自己最後沒看出來是什麼病,是不是?」
「是。」李敏直言不諱。「你說我要是一點邊也摸不到,回頭他們會笑死我。十年二十年之後還會提這件事兒。會說就那個李敏,別看她現在人五人六的,當初連一個脊髓亞急性聯合變性都認不出來。我會丟臉到二十年以後的。」
「那你該認出來嗎?」
「那是神經內科的病。」 李敏答得有點兒心虛,她對穆傑解釋道:「要是陳院長他們,他們自然都認得的。我照他們差了二十多年呢。最少二十四年。」
穆傑點頭,說:「唔,你說的是有道理,但——要是你在門診遇到了呢?」
「分診台的護士不會搞錯啊。她們不可能連內外科的病都分布出來。」李敏說到這兒,立即認識到一件從來沒過過大腦的事兒。
——分診台護士的工作。
穆傑見李敏若有所思,就不再與李敏說話。而李敏把對分診台護士的工作疑問壓去心底,照例去嚴虹家轉了一圈。她回來後,看穆傑把修改過的講義,輸入電腦。自己便把《神經內科學》翻出來,大致地看了一遍,堅信上午的診斷應該是最貼近患者病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