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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4:25 作者: 林一平
    比如患者的基礎狀態不好,想勉強上手術台,麻醉科那關就過不去。只要需要麻醉大夫上手的,人家就會在術前來看患者;最次也要在給麻醉給藥前,檢查一遍患者 看一遍病歷,是不是能耐受得了麻醉。

    術前不把患者的基礎狀態調整到能承受得了麻醉,是別想做手術。

    再比如患者術後發熱了,如果是術後24小時內的發熱,你要結合手術的具體情況,分析患者的體溫:38°和39度各自意味著什麼,這是術後正常的吸收熱還是感染的提示?

    等血離子檢測回來了,高Na K Cl Ca Mg P或者是低了,及時調整是應該的,但是什麼原因引起的呢?

    PH不在正常範圍,到底是酸中毒還是鹼中毒?是呼吸性還是代謝性?是原發性還是繼發性?是在代償性範圍內的還是失代償性的?即便是酸中毒也要判斷清楚了才能給碳素氫鈉,不然加重了細胞內的酸中毒,那是把患者往死路上推。

    沒有實習生 程主任在普外的時候,程主任不問,大家含含糊糊就對症用藥過去了。實在不行了,就請內科會診,只問給什麼藥,不問為什麼。

    但是從掛教學醫院的牌 換了梁主任在普外掌舵,即便是卞主任和許主任的患者,他照樣會在查房的時候問實習生 問進修大夫,然後讓帶教的老師給出正確答案。

    答錯了臉紅不?丟人不?

    再比如是肺部的聽診,聽不出來呼吸音粗糙 濕囉音?把一個肺感染的患者送去手術室,哼哼,麻醉大夫會給這樣的擇期手術患者做麻醉?做夢吧。

    這時候找內科會診?別說梁主任不給臉,那得讓內科大夫嘲笑死——回大四重修吧。

    還有心音聽不分明,房早 室早 都奔馬律了還聽不出來,回去重修!心音正常的不正常的,30秒內應該完全分辨出來。心電圖,這個要求也不高,異常的看不出來,但正常的是什麼樣,必須是要一眼和異常區別出來。

    然後請內科會診——幫幫忙。

    但是會診單上要怎麼填?總不能在單子上 病歷上只寫:聽著心律不齊故請內科會診。還不夠內科大夫拿到飯桌上下酒的呢。

    而昨天這個胸腹聯合傷的患者,就屬於基礎問題多多的。有血壓偏高的基礎病 血糖也偏高,術後得知其有胃病,會不會發生應激性潰瘍,是術後需要密切關注的事兒。

    這個患者應該送去ICU的。潘志心裡是這麼斷定的。他猜測石主任把患者留在胸外科,是想把這個患者作為教學病例。於是他想趁著普外的患者不多 直接去管這個患者,內心的實際想法也是想逼著自己別把內科的東西都扔了。

    潘志盯著這個病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石主任在附屬醫院呆的久,一直都承擔教學工作,他在診治中提問已經成為自然習慣。各種角度的「刁鑽」問題,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問不出來的。

    但他有一點兒好,他不針對任何人提問 也不指定哪個人來回答,誰都不知道答案時,他會給大家留臉,他自己自然而然地把答案說出來。在他跟前,拿著便簽本的不是潘志一個人。

    遇到他查房的日子,沒事兒的外科小大夫都願意湊過去跟著。潘志今天就是把自己劃拉去小大夫的行列里,想著春節放假五天,石主任今天應該來個大查房的。

    *

    但潘志今天沒想到他帶著小王過來,檢查了術後的這個患者 也給這個昨天才手術的患者換藥後,不僅沒等來石主任的大查房,且只有跟著石主任的楊宇蔫蔫的看著自己和小王動手幹活。他以為楊宇是昨天累得沒緩過來 ,倒是昨天放假在家 沒有及時回來醫院的覃璋挺熱心的,跟著張羅 幫忙抱紗布桶 推處置車。

    「楊宇,石主任呢?」潘志過來就是想聽石主任提問的。

    「在主任辦公室呢。他說你和陳大夫會來一個的,讓我跟著就可以了。」楊宇強打精神。昨天的手術身體累是一方面,主要還是母親在舅母的挑撥下,不講道理的吵鬧才讓人心煩意亂沒法休息。

    潘志見楊宇說話的興致不高,便問幫著收拾換藥碗的覃璋:「覃璋,你昨天怎麼沒來呢?昨天二十多台手術呢。」

    「昨天是春節放假,我就回家了。」覃璋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今天早會被李主任不點名地批評了一句。交班後才從楊宇那裡知道省院的「傳統」,可李主任不聽他機會解釋,讓他反思 讓他去手術室問問那幾個實習護士是怎麼想的。同樣是沒車,人家怎麼就能走了一上午到醫院。

    覃璋覺得挺憋氣的。

    「不知者不怪。下次知道了就好了。」跟著潘志的小王不輕不重地勸說了覃璋一句。他原來還羨慕覃璋跟著李主任,可是半年下來,這就剩兩三周就要轉科了,他不羨慕覃璋了。這時候李主任不待見覃璋,胸外科勢必是不會留他了。

    潘志嘆口氣,心性啊,自己帶著的這個小王也就那麼回事兒了。他邊洗手邊對幫著收拾好的換藥碗 欲離開的覃璋說:「市政府還有一條規定,大雪停了以後的一小時內,各單位要開始掃雪,兩小時內掃乾淨各自的分擔區。咱們這一冬天的,掃了十幾次雪了。」

    覃璋愣了一下,為自己辯解道:「我看雪那麼大,一時半晌的也停不了。等雪停了,又等不到公交車過來。我在公交車站等了一個來小時,凍得透心涼,挺晚才有公交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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