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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4:25 作者: 林一平
李敏,你成績那麼好,你以後不論是繼續做臨床還是改去做基礎研究,你和我們走的路都是一樣的。這都一年多了,我想你早就想明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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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咬著嘴唇沉默了想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點頭。
「我明白。我也想明白了。這就是醫大在北邊始終比不過協和 在南邊比不過湘雅的原因。從上到下少了一種勇氣,少了『寧願枝頭抱香死』的風骨。那樣的校長 那樣的學生處長,教出來的你們將來也是投機分子。」
莫名沒聽過「寧願枝頭抱香死」,但她也知道李敏是瞧不起他們這些人 靠說假話獲得推薦考試資格的研究生。
「是,我們是投機分子。你有骨氣。我們不如你,可你就是沒能讀成研究生!」莫名惱羞成怒。
李敏從鼻子裡哼出一聲:「研究生我以後會有機會讀!考上研究生的,後年不定去哪兒呢。到時候留校的要住筒子樓,住到晉升副教授還是要住在筒子樓;幸運留在省城的,就是去區醫院也沒有兩室一廳住;更別說市一級醫院和有數的這幾家省級醫院了。」
「你說的很對。所以你厲害啊,你有三室一廳住著,還有任何時候都可以說的自己對得起良心 大是大非上沒說謊 不是投機份子。」
莫名酸溜溜了。順利讀研的喜悅,全被李敏三室一廳 兩室一廳 筒子樓的現實沖走了。她已經知道了羅教授和陳院長說的 按在職職工買樓的那事兒沒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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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擺手:「那就是小事一樁,過了不提。我已經因禍得福。我不瞞你說即便我去考研究生 考上了,也是讀臨床產科的。可產科怎麼能比得上神經外科啊。」
「你定神經外科啦?」
「差不多吧。」
「我聽說你這一年在省院幹得挺沖的。」
「多辛苦一點兒罷了。換你來外科你也能做到我現在這樣的。我還記得你壓腿壓到哭 壓到走不了路,多少同學放棄了,唯獨你哭著也達到了劉老師的要求呢。」
「我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說起上藝體課的事兒,莫名興奮地問:「李敏,你怎麼不用壓腿就能打開一字馬啊?」
「我小時候練過。我現在隨時還能打開一字馬啊。」
「我就不行了,大學那兩年的苦都白吃了。」
「大了以後練的,就是不如小時候把筋抻開的好。其實你現在每天拿出點兒時間接著練,很快就會恢復的。」
「是嗎?那我今天睡覺前就開始抻抻了。其實咱們那時候上藝術體操課挺有意思的。那些徒手操 紗巾操 球圈棒帶的,比什麼籃球 排球 足球有意思多了」
「那些球咱們中學體育課都學過了,想玩隨時可以糊弄兩下。唯獨這藝術體操課,沒有老師真不知道從哪兒下手。」
「是啊,我也是奔著有老師指導,才選上藝術體操課的。」
倆人慢慢聊得還挺投緣,甚至有點兒相見恨晚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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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突然問莫名:「那你準備回去怎麼和你導師說?」
「我會建議她找骨科的那位主治醫換。」
「她未必願意住一樓的啊。我猜她心裡的目標是二樓或者三樓。」李敏直指羅教授的內心。「只不過這樣的想法,她不願意對你說出來,是不是?」
莫名為難:「李敏,我才下科沒多久,與導師接觸的也不多。我只能說一般沒人會願意住一樓的。」
「也是。我先不說她想住幾樓,我和你先說說一樓和二樓住戶的情況吧。」
「謝謝你。」莫名知道李敏是為了自己回去好交差。
「一樓的那個內科大夫,他的大女兒是前妻留下的。那倆孩子差了六 七歲,一般人家裡,姐姐帶弟弟睡也可以。但我聽說那做姐姐的在她父母離婚時已經記事了。從筒子間搬去兩室一廳的住房,肯定是大女兒去睡廳,這就讓她與親爸後媽的關係更緊張。
她爸媽看不到的地方,她就會掐她弟弟 打得她弟弟哇哇哭。但反過來呢,讓剛上小學的弟弟去睡廳,做爸媽得擔心她半夜爬起來去打她弟弟。」
「這是他換這個三室一廳得到省院領導允許的原因?」
「是啊。他家是借了一萬多塊錢呢。而且他家鄰居都說,自從他家裡買房子以後,甚少聽見小男孩哭,也甚少聽見當爸的吼女兒 當媽的尖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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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科那個主治醫呢?」
「骨科主治醫的情況略好點,我猜要是骨科那主治醫的錢夠多,當初就會多交兩千塊了。二樓比一樓住的舒服,誰不知道啊。但他一開始報的就是一樓,一個是養倆孩子的開銷比一個大很多,他想省錢;再一個就是不想往樓上去,怕孩子出意外。聽說倆孩子都沒上學呢。」
莫名點頭。
「二樓的王大夫和我是一科的,他媳婦今天才生了二女兒。你想她媳婦會願意花錢 然後抱著孩子往四樓爬嗎?」
「今天生二女兒?有什麼緣故嗎?」
「別裝傻啊,我不信你一點兒都不知道。他前妻考上醫大眼科的在職研究生,離婚時兒子歸了前妻。但他兒子和他挺好的,願意去他那裡住,每周至少過去三天,王大夫不得不添錢換了三室的。」
莫名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說:「是他媳婦帶來的女兒有先心病的那個吧?」
「對啊。另外那個普外的主治醫情況,和骨科那個差不多的,孩子都在幼兒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