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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24:25 作者: 林一平
入院後就由輪值燒傷病房的李敏負責治療。
先是清洗創面,要把乾枯在創面上的黃褐色大醬汁,用生理鹽水浸泡柔軟,再一點點地小心沖洗乾淨。男孩子也是個性格堅強的,雙氧水沖洗的時候,也能咬著牙一聲不吭。
就這麼成年男子兩巴掌大小的創面,李敏細心地處理了兩個多小時。然後靜脈給予抗生素,每天早晚二次換藥,早中晚三次地檢查病房的溫濕度控制,連吃的 用的,方方面面,李敏都叮囑的仔仔細細。
虧得男孩子的身體底子好,入院治療了幾天後,體溫就恢復了正常。經過近半個月的努力,目前的治療效果讓主任很滿意,當著患者家屬,很是在口頭上認真表揚了李敏幾次。
「李大夫是我們創傷外科唯一的女大夫,她認真細心。你家孩子交給她治療,你們可以放心的。」
在上次的每周大查房,主任還說如果能控制住感染 待出現創面肉芽,就可以考慮植皮。
李敏的治療方案也是這樣考慮的:脛前皮膚薄,血運不夠豐富,創面難以癒合,進行小面積的植皮,是促進燒傷創面癒合的最佳方法。
植皮方案首選就是自體植皮。
李敏決定採用郵票式植皮方案。
這個方案可以減少取皮面積,減少取皮部位的損傷。哪怕日後傷處會有疤痕形成,只要能夠保證患肢功能,大不了夏天穿長褲 穿襪子了。
這些李敏都與男孩 還有男孩媽媽交代清楚了。
但這男孩子是爺爺奶奶的唯一孫子,每天不來看是不會放心的。可是對燒燙傷已經感染的創面,最怕的就是來探視的人太雜太多,導致燒傷病房不能保證潔淨。
李敏曾半恐半嚇地對男孩的爺爺奶奶說了幾次,才打消了他們每天進到病室里的探望行動。
臨床治療從來不是簡單的病人和醫生之間的事情。
李敏進了9號病房。聽得門響,陪護患者的年輕女人擱下餵飯的匙羹,看進來的人是大夫李敏,立即站起來招呼:「李大夫。」
躺在床上的女人也努力地抬頭,轉著脖子露出眼睛,她的傷情使得她只能赤身裸體。李敏求了醫院的維修工,幫忙做了一個鐵絲網架,如今她就罩在紗布遮蓋的鐵絲網架里。
她對著李敏伸出了能動的左手,嘴裡吶吶地問道:「李大夫,你說我還能好嗎?」
「應該能的。我會努力治好你的。以後再做幾次後續的整容,你應該會和以前一樣漂亮。」
對這個患者,李敏的感覺有些複雜。這女孩子是因為做第三者插足別人的家庭,被「正室」糾集親屬圍毆了幾次不思悔改,還攛掇出軌的男人回家給她報仇。
那男人不僅沒辜負她的期望 回家就變本加厲地鬧,還當著兒女的面,煽了老婆幾個耳光。那「正室」被出軌還鬧離婚的丈夫 在兒女面前毆打,激憤下隔日就出手潑了硫酸。
一瓶硫酸傷了倆。
危險來臨的時刻,她下意識地用雙手遮住了眼睛,男人也伸手去幫她擋硫酸。雖然她右手的手背 右前臂擋住了潑向眼睛的硫酸,但是面部 胸腹部還有其它部位也被濺上了硫酸。額頭 鼻翼 唇部的酸腐蝕都比較重。
要知道酸燒傷的特點就是表面接觸少 但是會往深處侵蝕。這幾處都是III°的燒傷。上半身和右側的大腿被潑上硫酸的地方,一塊塊的傷處雖然不是很大的面積,傷情基本也都是在III°與深 II°間混雜著 。
護著她的男人是倒了大霉。
「正室」往小三臉上潑了第一下之後,把瓶子裡殘存的硫酸都潑到那男人的下腹部,男人的左耳和左眼是沒可能保住了,左側軀幹部的燒傷還是小事兒,唯有會□□的燒傷才是與左眼一樣地棘手。
那男人的傷勢比這個第三者重了不少,就住在隔壁的病房呢。
「謝謝李大夫。」女孩子的漂亮雙眼,漾出感激來。
李敏看著她雙眼反饋的情緒,接著平和地問她,「聽護士說你昨夜睡的不好?有什麼特別的不舒服嗎?」
那患者立即縮回了腦袋,耷拉下眼皮不吱聲了。
做陪護的人是她的親姐姐,趕緊笑著道歉:「李大夫,我妹妹昨夜鬧心,難受的厲害,怎麼也睡不著,我就多找了幾趟值夜班的護士。」
李敏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然後鄭重地繃臉,盯著那做陪護的姐姐說:「你們千萬不要以為值夜班的是護士,就想弄些有的沒的瞎折騰。你們要是把護士得罪盡了,我也不敢保證醫囑會百分百地被執行了。為你們自己好,以後沒事兒就別折騰護士。」
李敏願意為呂青這樣警告姊妹倆,也是看呂青在很多事情上,願意主動幫她有關。
「我沒折騰誰。」女孩子不甘心地尖著嗓子叫,「我疼,我叫護士怎麼了?不行嗎?」
「閉嘴。你還嫌惹的事兒不夠嗎?」
李敏不悅地看著姊妹倆搖頭,對患者說道:「我今兒事兒多,要晚一點過來給你換藥了。」
然後她又對陪護說:「你好好勸勸你妹妹。酸燒傷和別的病住院不同。這樣的傷勢,很可能會住幾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接下來我還要安排給她做削痂手術。這兒,還有這兒,」
李敏伸手虛指點患者身上和臉上已經變黑的痂皮。「這些痂皮不削掉,下面難長出好肉來的。儘量勸好你妹妹吧。後面的手術多著呢。三分治療七分護理,太多的時候,我還要依靠護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