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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哎你別損我了……!我知道我沒辦好!」玉引氣惱地坐起來,重重一喟,又問他,「阿祺怎麼著了?跪了一夜,叫大夫看了沒有?」
「看了。」孟君淮道,說罷蹬了鞋也歪到床上,續言說,「我請了個旨讓他去給先帝守陵。」
「啊?!」玉引傻眼。
「甭擔心,就半年,讓這小子靜靜心。」孟君淮漠然道。
玉引:「……」
她懵了半天才說:「那邊都是我父親的舊部,我給家裡寫個信,讓父親交待他們別為難他。」
「別,用不著。」孟君淮冷著臉抬手擋住她,「就讓他吃吃苦,省得他總往那溫柔鄉里鑽。」
玉引:「……」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生氣。
嗯,她也很生氣。不止生阿祺的氣,還生自己的氣!
作者有話要說: 阿祺:我特麼……這可就兩萬字過去了!我以為我也該歡天喜地成親了!結果你讓我去守陵?!
阿簫:唉我去,就這你還打算歡天喜地成親呢?這就讓你成親我對得起你那「地獄模式」的評級嗎?
阿祺:……
☆、第198章 抑鬱
在知悉對方竟是逸親王府的人時,香盈便有點懵。這種震驚持續了許多日,她沉浸其中,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直至聽聞孟時祺去守陵。
「守陵?!」她訝異地望向榻邊正幫她吹著藥的婢女,那婢女神色清清冷冷的:「是啊,府里從沒有人去過八大胡同那樣的地方。二公子不僅去了還鬧出這樣的事來,王爺自然惱火得很。」
然後那婢女一睃她,帶著幾許蔑然與不忿,又道:「我們二公子打小沒吃過這樣的苦頭,姑娘您可真有本事。」
香盈木然說不出話,她忽然覺得,自己不管不顧地提出要來王府,完全是錯的。
那天她被突然而至的錦衣衛嚇得夠嗆,只剩兩個念頭在心裡愈加清晰----一是想離開瑩月樓,二是想留住這個孩子。
孟時祺得知她有孕的時候那麼驚喜,她也一樣,他們都很期待這個孩子降生。
可這幾天到了王府,她才逐漸地覺得,自己那日的話大概並不理智。她在東院裡聽說了許多事情,不算剛聽說的這一樁,也還有許多。
比如,人人都在說,這事必是她和瑩月樓里串通起來要訛王府一把,拿準了二公子心善,不然青樓里哪會那麼簡單地允許樓里的姑娘有孕……
這話她可以不眨眼地說自己當真很冤,她真的沒有和瑩月樓串通做什麼。但是,她也摸不准自己是不是被老鴇利用著來訛王府了。
想到這一環,不管真相如何便都已不重要。她自己都越想越相信這是真的,然後越相信這是真的,就越覺得自己是個罪人。
香盈變得愈發沉默寡言。如果沒有人主動問她什麼,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說一個字。這樣的日子,似乎每一天都是一樣的,一成不變,說不上糟糕,但也著實看不到什麼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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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北郊,孟時祺隔了好幾日才聽說香盈被接回了府。他只覺心頭陰霾頓開,重重地鬆了口氣,轉而湧起的是猛烈無比的思念。
在先前的近五年裡,去見香盈都是他習以為常的事。去別苑避暑又或是去外地遊玩的時候,他總會很期盼再次見到她,那種期盼的感覺十分有趣。
他已經習慣於在外看到什麼有趣兒的東西都給她帶一份,從最初的點心糖果到後來的布料首飾。他喜歡在回京城後立即將這些東西帶給她,看她的反應,看她滿臉欣喜。
可這一回,這種思念變得酸澀極了。因為這會他再回京後,不一定能再見到她,即便她現在身在王府,身在她家裡。
「哎,阿祺。」一隻盛滿酒的酒盅遞到他跟前,孟時祺抬眼瞧了瞧,是十叔。
十叔在這裡守陵……有八九年了,後來他的長子也來了這裡,再也沒回過京城,現下十叔看起來格外蒼老。
孟時祺接過酒盅但沒喝,攥在手裡繼續沉默著。孟君泓拉了把凳子過來也坐下,張口就笑話他:「我說怎麼叫你也來這兒,要是皇上多心,怎麼也該是把你父王或者你三弟發落過來。」
孟時祺皺了下眉頭,腹誹這位十叔可真不會說話。
孟君泓沒理會他的神色,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你小子可真有本事,八大胡同那地方也敢去?哎,你要是真好這口兒,在外頭養一個也比去那地方強啊,那地方可太惹眼了。」
「十叔您別說了!」孟時祺煩躁地將酒盞擱到一邊,站起身怒視著他,面色漲得通紅,「不是您想的那麼回事!香盈……香盈不是那種人!」
「香盈?這名字倒好聽。」孟君淮嗤笑了一聲,又嘆著氣搖頭,「不過……可憐啊,聽說她進了你們王府?你去打聽打聽先前那幾個被宗室收了去的流鶯都是什麼下場,嘖……你別嫌十叔煩,十叔給你句忠告,你要真想讓她活得久點,回去之後就千萬別想著見她。」
「我不用您管!」孟時祺摔門而出。他身後,孟君泓喝著酒,自顧自地蔑笑了一聲。
他還道那些留在京里的兄弟都活得順風順水呢,看來也還是各有各的事兒啊。
----他自言自語地安慰著,心裡好似舒坦了點兒,悠悠地又咂了口酒,不再搭理這茬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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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過了一道年關,二月時天氣轉暖,蘭婧與譚昱的婚事便正式提到了禮部,開始擇定吉日。
而吉日還沒定下來,東院就傳來了香盈要生了的消息。
玉引掐指一算這才懷了八個月,眼瞧著是早產了,好在幾個時辰後東院來稟了話,說一切平安。
香盈生了個女兒,因為早產所以分量輕些,但大夫說沒什麼大礙,好生養養就是了。
孩子生下來後尤氏瞧了一眼,便叫抱去西邊阿禮的住處,讓他們夫妻先替弟弟養著。畢竟阿祺還沒回來,便是回來,尤氏也不放心讓他帶孩子。
不管這孩子的母親是什麼身份,她都不會受半點委屈。奶娘婢女都是早按規製備好的,府里也都會尊她一聲小姐。如若孟時祺日後有了爵位,宮中該賜給小輩的封位也不會少了她。
而香盈,在產後第四天的一早被「請」下了床。
她更了衣出門去應話,東院的掌事宦官梁廣風打量了她一番,口氣平淡:「日後灑掃院子的活兒歸你,輪值的時候值個夜。別的事用不著你插手,就這麼著吧。」
「是。」香盈應得也很平淡,神色間半點波動都沒有,好像什麼都是無所謂的。
堂屋裡,尤氏一連幾天,只要看見院子裡的身影就忍不住厭惡陡升。
羅香盈生了張清清秀秀的臉,讓她時常莫名想起正院的謝氏,越看越覺得這樣清秀的模樣是專門用來惹男人憐愛的,怨不得男人們會扛不住。
王爺是,阿祺也是。
尤氏心裡的暗火壓不住,想拿羅香盈出氣,更想把她扔到正院給王妃添堵。架不住羅香盈打從生完孩子後就跟塊榆木疙瘩一樣,認打認罰,讓她在外頭跪一夜她都沒什麼大反應,弄得尤氏既不覺得自己出了氣,又沒法說她不恭敬把她推給正院。
足足過了小二十天,尤氏才可算等到了給正院添噁心的機會。
那個才做到一半的小布老虎被呈到她跟前的時候,她嗤地一聲冷笑出來,轉而睇向被押進來的羅香盈:「手藝不錯啊。但我可聽說,你親口向王妃承諾可以不要那孩子認你,王妃才將你帶了回來。如今來這樣一出,你心眼兒倒是不少。」
「……側妃。」香盈心裡止不住地慌了起來。這跟側妃平常挑她的錯不一樣,皮肉之苦再難過也左不過一個熬字,可一牽扯上孩子,她就擔心惹出大麻煩。
香盈束手束腳地失措了會兒,慌忙跪地:「奴婢……奴婢沒想讓孩子知道這是奴婢做的,奴婢就是想……」
「隨你怎麼說。」尤氏睇視著她,「反正你那承諾不是對我做的,你打的,也不是我的臉。」
然後她抬了抬眸:「押她去正院,交給王妃。」
香盈無比恐懼地抬起頭,但只怔了一怔,這種恐懼就已消散無蹤。
她好像抓不住那種恐懼的感覺,待它們消散之後,她甚至不知有什麼可怕的。她只是覺得心裡很空,空得像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承不住,什麼都不在意,也沒什麼可值得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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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玉引原正理著蘭婧嫁妝的清單,時不時往清單里添點東西。乍聞東院押了香盈過來問罪,不禁微微一愣。
香盈應該還在坐月子啊,問什麼罪……?
她先簡單問了問始末,芮嬤嬤折出去問了問東院來的人又回來稟話。玉引聽罷稍一蹙眉,覺得尤氏有點苛刻,但也不能說尤氏這麼做不對。
阿祺是尤氏的親兒子,尤氏自然更緊張。她想徹底斷了羅香盈和孩子之間的瓜葛是難免的,畢竟這是拖得越久就越難理清楚。
玉引就只能說:「那把人留下吧,讓側妃放心,日後只讓她在正院。」
芮嬤嬤再折出去,不過多時就帶著香盈一道進了屋。香盈俯身一拜,玉引一下子差點沒反應過來。
----她上回見到香盈時還是在瑩月樓,記得她是個清清秀秀的姑娘,算不上多美但白嫩水靈。現在瞧著竟乾乾瘦瘦的,眼裡也沒什麼光彩,和從前判若兩人。
於是玉引本還想提點她兩句,這會兒都說不出責怪的話來了,滯了滯,只吩咐說:「讓珊瑚收拾個屋子給她。」
然後就是滿屋子都沒動靜,香盈紋絲不動地跪著,直至珊瑚進來叫她的時候,她才朝玉引磕了個頭,跟著珊瑚一道離開。
玉引看得一臉懵,越想越覺得這不對勁,而後很快便胡猜起來,覺著該是尤氏待她不好。
她之前也設想過,尤氏可能不會喜歡香盈,畢竟是個青樓姑娘嘛,若阿祚阿祐招惹上這麼一個,她也不會喜歡。
可是……不至於到這份兒上吧!
生完孩子二十多天,就從頭到腳都跟換了個人似的?尤氏這是把她往死里折騰?!
「一會兒叫個醫女來看看,若要進補,直接交待膳房一句。」玉引沉吟著,又吩咐了一句。她心裡掂量著分寸,覺著雖不能抬舉香盈,但也不能這麼把人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