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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他們又去謝府跟身為王府長姐的和婧說了一聲,和婧跟謝晟兩口子也一起眼暈。

    於是一方正廳里,四個大人安靜得跟什麼似的。和婧懷裡的兒子在睡覺,夕珍膝上的女兒好奇地望望旁邊都不吭聲的爹娘還有表姨表姨夫,最後伸著小手想去跟表弟玩:「弟弟!」

    「弟弟在睡覺,別鬧。」夕珍哄哄她,遲疑著問和婧,「你看……是不是跟姑父姑母說說?還有側妃那兒……」

    夕珍覺得這事兒再不說不行了啊!錦衣衛都看到羅氏最近總買這些酸的東西,阿祺不可能不知道。那他是打算怎麼著?眼看著這孩子生在外頭?日後是不認,還是讓滿京城都知道他們逸親王府有個孩子生在了青樓里?

    這小子混起來能混到這份兒上?

    以前沒看出來啊!

    和婧遲疑了一會兒,也覺得這件事必須跟父王母妃說了。

    她不在乎那個青樓姑娘怎麼著,也不在意阿祺會不會因此挨頓教訓----被教訓也是他活該!但她擔心母妃的名聲。

    算起來她跟阿祺都不是母妃生的,但她至少在正院長大,跟阿祺這個側室所出還是不一樣。阿祺做出這樣的事來,一旦孩子降生,母妃讓不讓這母女倆進王府大門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不讓進,外人要說她狠心,這樣欺負庶子的孩子;讓進,外人要嘲諷她打壓庶子手段太多,竟連青樓女子都給納進門去。

    於是和婧又稍等了幾天,待得家裡好好把重陽節過去,就挑了個秋風和煦的日子帶著孩子一道回了王府。

    看著母妃愉快地逗孩子的模樣,和婧心虛地在旁邊裝了好半天石像。

    玉引抱著孩子當真可開心了,府里最小的明婧已經九歲,她已然很久沒見過這么小的孩子。現在一見本來就很有新鮮感,又是和婧跟謝晟生的,更覺得怎麼看都好。

    「太可愛了,我都想再生一個了!」玉引這樣說,和婧沒喝茶都嗆了一口。

    明婧倒是鼓掌表示贊同,她說母妃再生一個她就不是最小的了,總算可以有人管她叫姐姐了!

    「咦,原來你不想當小妹妹啊?」玉引對這個還有點意外,她一直以為明婧被哥哥姐姐們寵著慣著很痛快來著。

    明婧歪在和婧身邊說:「當小妹妹是很好,但我也想當姐姐試試,我可以照顧弟弟妹妹的。」

    「哈哈,那你可以去姐姐那兒照顧小外甥呀!」和婧攬著她,明婧想了想答說「這樣也對」,然後和婧瞧了瞧玉引的神色,就遞眼色讓奶娘把孩子抱出去,就叫明婧也出去玩,自己踟躕著開了口:「母妃……我跟您說點事兒。」

    「什麼事?」玉引因她的口氣而一怔。她們都等了等,待得明婧出去關好門,和婧才趴去玉引耳邊,將尤則旭查來的事說給她聽。

    玉引聽完,整個人都傻掉了。

    阿祺?常去八大胡同?還在那兒包了個姑娘?

    姑娘還有喜了……?!

    饒是她再怎麼上得了廳堂,這會兒也很懵,懵了半天問和婧:「跟你父王說了麼?」

    「還沒有……不過阿禮知道,表姐夫說是阿禮最先看出的端倪,才讓他去查的。」

    玉引:「……!」

    這麼一聽,似乎事情已經存在了很久了啊!先讓阿禮查出了端倪告訴尤則旭,尤則旭又查清始末。這麼一環環地連下來,怎麼也不是一兩天、甚至不是三五個月就能算到頭的。而他們這些當長輩的居然誰也沒覺出不對勁?玉引頓感這大概是自己最失職的一件事了!

    但好在事情現下也不算太晚,羅氏有孕應是還沒有多久,現下將一切料理清楚做個終結,結果應也不會太差。

    玉引定了定神:「我去跟你父王說這事,你去同尤側妃說一說,另知會她不必擔心,我自會安排妥當。」

    .

    當晚,逸親王府里陰雲籠罩。

    孟時祺回府時就覺出氣氛不對,看門的小廝說母妃請他去,待他到了東院,迎面便砸來一句:「和娼婦廝混你還知道回來!長本事了你!」

    阿祺愣住。這天他其實沒去八大胡同,跟幾個堂兄弟一起跑馬去了,但母妃的話,讓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知不知道你父親和祖父是什麼人!」尤氏怒然喝道,不待他答話又猛一擊案,「你竟做出這種無恥的勾當來!你知不知道今天正院說了什麼話!是你讓正院一巴掌打在了我臉上!」

    尤氏怒氣沖腦,說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她著實惱極了,一邊是兒子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另一邊還要面對正院的趾高氣揚。

    謝玉引讓和婧來東院說這件事,和婧說清始末後便說讓她放心,母妃自會將這件事安排妥當----這是什麼意思?謝玉引她成心耀武揚威麼?身為正妃她固然可以在這樣的事上做主,當側妃的也確有許多時候無法出面,但她說這樣的話是什麼意思?不就是譏諷她不會管兒子麼?

    「你自己去跟你父王謝罪去!」尤氏切著齒,「你自己去跟那賤人斷個乾淨!若她糾纏,也要你自己收拾!」

    「母妃……」阿祺的臉色蒼白如紙。他怔了又怔,可算從「事情敗露」的震驚中稍緩過來,開口便想解釋,「母妃您聽我說,香盈她……」

    「滾!你什麼都不必說!」尤氏壓過了他的聲音,「這事你從前隻字不提,你表哥知道了又先告訴正院!你們心裡沒有一個拿我當長輩的!如今有話,你便跟正院解釋去,莫給我添堵!」

    「母妃您……」阿祺不明白,她是如何將事情繞到這一層上的。

    有個說來不孝的念頭在他心裡一閃----他覺得母妃不可理喻!

    轉身走出東院,秋風的涼意在臉上一激,阿祺冷靜下來,心裡又格外亂了。

    他抬頭看了看夜色,覺得這個時辰,父王應該在正院,便往正院走去。

    他心裡很怕,但又覺得自己不能退。他如果再退,事情就只能全由香盈擔著了。

    孟時祺有些後悔自己沒早點說。若他少些顧慮、早些就將事情說了,面臨的情況或許會比現在好。

    .

    正院臥房中,玉引正目睹著孟君淮氣炸的樣子。

    他已經在房間裡以由南往北、再由北向南的路線,踱了五六十圈了。

    但他好像越踱越生氣,好幾次踱著踱著突然猛往西拐,想擼袖子揍阿祺去,都硬被玉引擋了回來。

    於是,當玉引聽到楊恩祿在外顫抖著稟話說「二公子求見」的時候,表情瞬間一僵。

    孟君淮腳下一停,冷著臉悶了悶便一揮手:「不見!」

    而後他們照常用膳,用膳時他倒在有意識地克制火氣了。明婧小心地往他碗裡添了塊雞丁的時候,他雖冷著臉,還是夾了個她愛吃的雞肉丸子也添給她。

    「父王別生氣啦……」明婧一邊勸父王一邊看母妃,孟君淮剛吁了口氣,外頭恰好又有人進來稟話:「爺,二公子跪在院外頭了,您瞧……」

    「讓他滾!沒他這樣的兒子!」孟君淮旋即又來了火氣。

    稟話的宦官遲疑著看向玉引,玉引一喟:「讓他回去,就說這事我會辦。」

    那宦官身子躬得更低了:「二公子說今日必要見到您和殿下,不然就跪著不走。」

    「那就讓他跪著!」孟君淮一拍桌子,那宦官哪兒還敢再多言,縮縮身子就要走,好在玉引及時添了句:「給他拿個蒲團墊墊。」

    待那宦官離開,玉引抬眼瞧了瞧,覺得孟君淮的面色冷得能凍死人。

    她就給明婧遞眼色,示意她再哄一下父王。

    明婧扁嘴搖頭,意思是:「母妃自己來!我不管了!」

    「……」被嫌棄的玉引只好自己碰碰孟君淮的胳膊,「彆氣了,明天我就去把這事料理妥當。阿祺這邊,咱好好教他。」

    但孟君淮還是很氣,氣到從用完晚膳直到上床睡覺都沒再說一句話。

    二人一起躺下後,玉引看了他半晌,不得不再勸勸他。

    她翻過身趴著,用胳膊支著床,望著他道:「消消火,阿祺這孩子平常都挺乖的,也就幹了這麼一件錯事。雖然這錯事大了點吧……但看他自己也知錯了。」

    據說現在還在外頭跪著呢。

    孟君淮又靜了良久,末了嘆了口氣,苦笑說:「你不知道,我是真怕阿禮阿祺蘭婧這幾個出事,比擔心阿祚他們還多。」

    玉引不禁蹙眉:「這話是怎麼說的?」

    「阿祚他們犯點錯,旁人都能就事論事,惹不出大簍子。阿禮他們幾個惹事……橫豎都是你這當嫡母的不對。」他口吻中滿是疲憊。

    類似的話,玉引今天從和婧嘴裡也聽了一遍。和婧同樣十分擔心這件事最終牽連到她,憂心忡忡地琢磨要不要提前散點什麼對她有利的風聲做個鋪墊,然後狠狠教訓阿祺一頓?

    把他們倆的話放在一起想,玉引很沒出息地感動了一下,於是不聲不響地就蹭進了孟君淮懷裡。

    正為此懊惱的孟君淮木訥地攬住她:「……?玉引?」

    「沒事的,這事也沒鬧到那麼大,不用亂想這些。」玉引埋在他懷裡笑笑,「你跟孩子們都待我好,我就特別開心!」

    他撲哧笑了一聲:「怎麼突然說這個?」

    「就是突然想起來了。」玉引說著抬眼看看他,「明婧今兒還說呢,說不想嫁人是怕沒人陪我,所以她真想留到二十再嫁,讓我不許催她。」

    「行,那就不催她。」孟君淮翻身將她摟緊,轉而又嘆氣,「阿祺這事……羅氏那邊便麻煩你,明天我進宮一趟,安排一下阿祺。」

    安排一下阿祺?!

    玉引微愣:「你打算怎麼著?」

    「這你別操心了。」孟君淮禁不住一聲冷哼,「這小子是欠教訓。」

    .

    翌日一早,玉引就動身去了八大胡同。

    毫不誇張地說,她真是一輩子都沒來過這地方,而且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來這地方!

    青樓什麼的……離她太遙遠了,謝家沒有半個人和這種地方有關係。嫁給孟君淮後,也就聽他說過一次十四五歲時對青樓好奇跑來一探究竟的樂事,他也沒正經……嫖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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