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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哎夕瑤,別生氣了。」他強行擠上去摟住她,「我知道錯了,接下來我好好陪著你,算贖罪,行不行?」
夕瑤翻了個白眼:「不用,你忙你的去。」
「我跟父皇告假了,現在天大地大沒你大。」孟時衸邊說邊手腳並用地把她往裡推,臭不要臉地給自己騰了個足夠睡覺的地方出來。
然後他鬆開她剛一舒氣,胸口被一撞。
「……」孟時衸低頭瞧瞧懷裡,再度摟住,「不生氣了?」
夕瑤沒答,只埋在他懷裡悠哉哉說:「你說的哦,天大地大沒我大。」
孟時衸:「嗯,我說的。」
夕瑤仰起臉來笑吟吟的:「那你好好伺候我坐月子,御醫說產後易多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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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接下來,滿京城津津樂道的話題,便成了皇長子府近來又去集市淘了什麼、去外地尋了什麼。
據說是因為皇長子怕皇子妃坐月子的時候無聊。
不少時候也能見著皇長子殿下親自出馬,比如去集上挑選鸚鵡的時候,大家就傻眼看著集市淨街,然後他精挑細選了半個時辰,買了三支鸚鵡兩支八哥瀟灑離去。
逸親王府,玉引和孟君淮聽著類似這般的傳聞,越聽越心虛。
這路數……不陌生啊?
玉引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芝麻燒餅。
她擱下書,推推床邊坐著的孟君淮:「這是跟你學的啊?」
也正琢磨這事的孟君淮立刻把責任甩回去:「怎麼是跟我學的,明明是跟你學的!」
「我沒讓你去,都是你自己要去的!」玉引道,「那會兒夕瑤已經在府里了,她肯定記得的!」
「嗯……」孟君淮嘖嘖嘴,「也挺好。」
「嗯。」玉引也點點頭,走神地靜了會兒,沒過腦子地念了句,「那燒餅還真挺好吃的,比府里做得好。」
「……」孟君淮扭頭瞅瞅她,一喟,驀地起身往外去。
「幹什麼?」玉引一怔。
孟君淮腳下沒停:「給你買燒餅去。」
玉引:「……」
不過他當然也不是只去賣了一趟燒餅,去的時候順路看了看尤則旭跟夕珍的女兒,折回來時又繞了個遠去瞧了瞧孟時衸和夕瑤的兒子。這天錦衣衛又恰巧半點事沒有,輕鬆得只剩家長里短……弄得他很有一種自己已然提前開始了老年生活的感覺。
----呸!!!
他因為這個念頭而在這個心裡狠狠啐了自己一口。
他離「老」字還早著呢!他今年才三十四!
都怪玉引總念叨自己老了,其實她才二十九!搗什麼亂!
但同時,另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他們確實已經是爺爺奶奶輩了。就算不提夕珍夕瑤她們的孩子……和婧也已經有了身孕,那是實實在在的外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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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指間又過了年關,小皇孫眼看著連百日都過了兩個月了,宮裡才可算給他定下了名字。
這一輩是宏字輩,應該從言字部。據說皇帝最初寫的是「宏誠」,最後定下來的卻去掉了言字部,叫「宏成」。
「長大成人。唉,皇兄真是……」孟君淮聽說這個名字後搖頭嘆息,心下清楚定這樣一個名字,必是因為先前的事情讓皇帝傷心太過。
「沒事的,這孩子肯定平安長大。」玉引手裡fèng著給和婧未出生的孩子做的襁褓,嘖嘖嘴又說,「你看最近是不是別讓譚昱去跟皇長子下棋了?過年,各府都忙。」
孟君淮:「……我沒讓他去。」
這事的發展有點超出預期,他們原本就是想做個戲,把譚昱塑造成棋中高手、皇長子的莫逆之交,用這個不常見的途徑給他太身份。
萬萬沒想到他還真是棋中高手!還真跟皇長子混成了莫逆之交!
最近孟君淮根本沒說過讓譚昱再去皇長子府走動,他也想讓譚昱好好回家過年。架不住皇長子主動叫人去啊,據說譚昱還是勝多輸少。
而皇長子的情況還算好的呢。府里的這幫孩子,回回下棋都能讓譚昱殺得片甲不留。
至於孟君淮自己,則很理智地壓根不提跟譚昱下棋的事,不過手就不會輸,總得保留點身為長輩的尊嚴……
不過譚昱這樣他心情還是好了些----看來蘭婧眼光還是不錯嘛!挑的這個夫君乍看不怎麼樣其實是個怪才!
「對了,楊恩祿說,東院那邊……」他很少主動提及東院,玉引一怔,聽到他說,「近來開銷愈漸增多?回頭你問問怎麼回事?」
「問過了,過年各處走動、送禮開銷都大,阿禮成了婚交際上的事也多了,所以花的錢多些。」玉引道。
孟君淮點點頭:「回頭每個月給阿禮多撥些錢吧,他和林氏都不是會亂花錢的人,不用太管著了。」
「嗯。」玉引點點頭,「那我明天跟阿斕說,阿禮說錢上的事兒都歸她管著,他不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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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孟時祺剛進兄嫂住的院子,沒說幾句話,大哥就炸了:「又借錢?!你到底在幹什麼啊?!」
「我又不多借……」阿祺撇撇嘴,「大哥您先借我,我月錢到了一準兒還。」
「不成,你今天得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孟時禮瞪著他坐下,「從去年到現在,你跟我借過多少回了?是,你總能還上,可又不見你買什麼東西,你這錢到底花哪兒了?!」
阿禮覺得弟弟不對勁。十四歲的年紀,花錢也太多了!
他們這些在王府里長大的孩子,日常開銷是不能和民間比,可阿祺花得依舊太多。
阿禮心裡大致算過一筆帳,自己婚前的月錢是二十兩,算是零花;婚後因為直接從府里撥了個小院,衣食住行,包括給下人的月例、賞錢都由他和林氏自行做主,才變成了每個月給他們撥二百兩銀子。過年時父王母妃怕他們錢不夠花,又加了四十兩,成了每月二百四。
但事實上每月二百兩也是有夠的----只要宗親們別扎堆婚喪嫁娶、別扎堆讓他們備禮,這錢肯定有富餘,阿禮過年時給林斕置辦過不少新首飾,都還是有富餘。
所以他就不明白了,阿祺你一個十四歲的小屁孩兒,張口就敢說借三百兩銀子,你幹什麼用?!
可阿祺就是不說,見他非要問,索性轉身要走:「反正我不幹壞事,哥你要是不借我,我找表哥去。」
阿禮:「……你給我站住!」
他瞪著眼把弟弟拽回來,「你可省省吧,表哥在錦衣衛那是刀刃上舔血的差事,你好意思管他借錢?得,這事我可以不細問,但你發誓你沒幹壞事?」
「我發誓我沒幹壞事!我幹壞事你揍我!」阿祺慡快道!
阿禮又說:「沒吃喝嫖賭?」
「沒吃喝……」阿祺短暫地噎了一下,旋即續上,「沒吃喝嫖賭!」
「嘖。」阿禮嘖了下嘴,出了書房往後頭走,「行吧,我跟你嫂子說一聲去。你也別提還,誰不知道你還錢就是從母妃那兒要?拆東牆補西牆沒意思。」
於是,阿祺可算借到了三百兩銀子。加上先前自己想法子積攢的,點了點總共有五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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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上巳節,八大胡同里極其熱鬧。
這種熱鬧在孟時祺看來噁心極了。上巳節原是女兒節,條件好些的人家,多會挑這一天給女兒行笄禮,而後該說親的說親、該成婚的成婚。
可八大胡同也過這個節,他們會把這一天辦得熱熱鬧鬧的,將樓里剛長成的年輕姑娘們的初夜,高價賣給前來尋花問柳的客人們。
如果不是香盈,孟時祺不會知道上巳節還有這麼個過法。便是現在,他也不知該用怎樣的情緒面對這種事----一個本有美好寓意的節日,居然被用於這樣骯髒的交易!
他到瑩月樓的時候,瑩月樓一層的大廳里已經擁滿了人。因為瑩月樓並不算多有名的緣故,來這裡的嫖客少有什麼文人雅士,品秩高的官員、宗親更尋不到蹤影,大多只是腦滿腸肥的商人,也有那種家境稍好一點就拿著積蓄出來揮霍的紈絝子弟。
他進門時掃了一眼,一眼便看到大廳那端的高台上有七八個姑娘,都穿著鮮亮的嫣紅衣裙。她們都跟他差不多大,若在尋常人家,現在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她們所面臨地卻是各方「叫價」。
孟時祺等了一等,一個打扮無甚特殊的清秀男子走了過來,向他一揖:「二爺。」
「怎麼樣?」孟時祺問,那男子嗓音回話的嗓音縱使壓低也還有點尖細:「打聽清楚了,起價都是二兩銀子,中間那個現在叫得最高,五十兩了。香盈姑娘現下叫到三十四兩。」
那他應該有足夠的錢解決這樁事。
孟時祺舒了口氣,將五張百兩的銀票遞給他:「直接押二百兩上去,餘下的若有人加價再添。」
那宦官應了聲「是」,轉身又沖那高台去了。
孟時祺尋了個空位坐著等。當老鴇一臉驚喜地嬌聲道出「喲,這哪位大爺眼光這麼好,二百兩銀子要我們香盈啊?」的時候,場下一片譁然。
接著她問有沒有再加價的?場下又一片安靜。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孟時祺目不轉睛地看著,見香盈被兩個樓中打雜的彪形大漢「請」上二樓,自己等了等,便也往二樓去。
老鴇由那宦官領著,見到他後立即開始奉承。
一口一個「哎喲,原來是您吶」,一口一個「就知道殷公子您不是個俗人,我們香盈啊,最近學曲兒學得可好了,一會兒您聽聽」。
孟時祺聽得心煩,在離香盈的房門不遠時就揮了揮手讓她退下。那老鴇也識趣,見狀一個字都沒多說,一福身告退得恭恭敬敬。
孟時祺走到門前,叩了叩,裡面沒人應聲。
他自行推開門,進屋便見香盈仍是剛才那一身嫣紅的衣裙,但頭上添了塊紅蓋頭,瞧著像民間女子待嫁的模樣。
孟時祺明明看不到她的臉,但她這一身裝扮已讓他有些窒息。他摒著息走過去,還沒有離得太近,就聽到一聲抽噎。
香盈從紅蓋頭下的fèng隙里看到那一雙黑靴一步步離近時,到底忍不住怕了,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