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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夕珍笑吟吟地瞧著她,眼裡沒什麼恭敬,但也說不上不敬:「是您自己把這話收回去,還是我請姑母跟您說說理?」
「你……」尤氏頓時氣得腦中都懵了,然則想想之前被王妃教訓的事,她心底的一股硬氣又一而再地折下來。
最終她先一步避開了與夕珍對視的目光:「我一時失言,不是那個意思,表小姐別見怪。」
「您這麼說咱就誰都好過了。」夕珍滿意地頷了頷首,望著尤則旭又說,「我知道您看正院的誰都不順眼,今天跟他同來,就是想直截了當地跟您說清楚----這件事您左右不了,您看誰不順眼也沒用。來日嫁進他宅子的是我,做當家主母的也是我,您插不上話,能插上話您也不占理。」
「夕珍……」尤則旭也有點意外她會直接說這個,輕吸著氣一想,卻點頭道,「是,此點請姑母明白。您和家裡若硬要從中作梗弄得我們不能好好過,我就請命去遠些的地方辦差去,不信您試試看。」
話說到這一步,想再粉飾太平都難,結局自然是不歡而散。
夕珍也是個不愛矯情的,眼見尤氏臉上的笑意再維持不住,她也不多廢話,起身一福轉身就走。
尤則旭隨之一揖也一道離開,堂屋裡,尤氏氣得眼暈,覺得太陽穴一陣陣地跳著疼。
「娘子……」山梔小心地上前,尤氏鎖著眉擺擺手,一臉不耐地徑直進了屋,目光一抬看到阿禮,上前便擁住他:「阿禮……」
「母妃?」阿禮轉過頭看看她,尤氏腦中仍有些懵:「阿禮,你表哥……生家裡的氣,不肯回家了,你去勸勸他,好不好?」
「家裡的氣?您是說尤家?」阿禮見她點頭,氣就不打一處來,「那他不回就不回唄!他們對他又不好,祖父打他打得可狠了!上次把三弟四弟都嚇哭了,我那會兒就不想讓他回去!」
「阿禮你……」尤氏怔然,沒想到阿禮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蹙眉說:「那是你外祖家、你表哥真正的家啊!」
「可是他的家人對他,還不如嫡母妃對他好呢!」阿禮據理力爭,然後安慰母親說,「你就別擔心了,嫡母妃肯定不會虧待他的,三弟四弟也都喜歡表哥……我聽說明婧也喜歡!」
「你……」尤氏越聽越詫異,「你早就知道表哥來府里過年了?」
「知道啊。」阿禮不解地看看他,「您不知道嗎?」
尤氏一噎,一顆心沉得越來越厲害。
「我……我知道。」她強撐著道,接著有些恍惚的喃喃,「我怎麼會不知道……我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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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玉引在他們回來後聽夕珍一說那邊的經過,就覺得尤側妃真是……腦子不太清醒。
夕珍說的話跟她想的一模一樣:「您說這算什麼事兒啊?趕他走的是他們,現下要叫人回去的也是他們。這麼傷人的事,倆眼一閉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了?這不是當了……那什麼,還要立牌坊嗎?」
夕珍明顯氣壞了,一個大家小姐,差點把髒字爆出來。
「好了好了。」玉引哄哄她,一點她額頭,「你呀,下回添個心眼,想讓我去鎮側妃,就別給那讓她把話收回去的台階。」
「我給了台階您也能鎮她嘛……」夕珍撇撇嘴,「她太欺負人了,還說尤則旭胳膊肘往外拐,好像自己平白受委屈似的,不看看她家裡都幹得什麼事!」
哎,尤則旭是沒胳膊肘往外拐,你這一心向夫君的小心思可是都不帶拐彎的啊?
玉引暗自揶揄著,然後跟夕珍講道理,告訴她為什麼她遞了台階,自己就不能再去幫他們立威了。
「若在平常是可以的,但是現下,你要進尤家的門,你立威比姑母立威更重要。」玉引拉著她的手道,「你想想,你明明白白地表露了只要尤側妃把話收回去,姑母就不會找她的麻煩,是不是顯得你在正院說話頂用?但姑母依舊去找了她,還顯得你頂用嗎?」
那就是變著法地照著夕珍臉上扇了一巴掌,這是不行的。
可是夕珍說:「那有什麼打緊?她在王府,我真嫁了尤則旭,她根本管不著。」
玉引反問她:「她在王府,可她是與世隔絕嗎?」
夕珍一滯。
玉引擔心的,其實是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會鬧得未來的公婆對夕珍不好。
其實一般來講應該不會,她此時去鎮了尤氏,明擺著就是給夕珍撐腰。可是就尤家那個行事作風……
她謹慎地按尤家的邏輯想了想,覺得人家指不定就會給解讀成自己並不在意這個侄女的顏面,只顧著自己出氣,繼而給了他們看輕夕珍的理由----雖然到時她也能再出手護夕珍,但這不少無緣無故給夕珍添麻煩嗎?
是以玉引琢磨著,一方面這個威暫不能立,另一方面得先提點提點將來的「親家」。
於是當晚,她跟孟君淮說了這想法,然後說自己想請尤則旭的母親進府來坐坐。
孟君淮聽完後笑趴,悶在枕頭上笑了半天沒理她,笑得玉引都蒙了:「笑什麼啊?這是正事啊!」
「哈哈哈哈哈!」他繼續笑了一陣,「你真是……為孩子操起心來就沒邊!怎麼就逼的你學著他們的思路想事了?這可不容易啊!」
「你討厭……!」玉引揮拳捶他,怒瞪,「我就是自己胡想了想,也沒說一定就想對了。你就說這事行不行吧,我現在請他父母進來見,合適嗎?」
「合適合適。」孟君淮仍還笑著,「正好過年,請進來坐坐沒什麼不妥,兩家見見把婚事定下,也省得有後顧之憂。」
「後顧之憂?」她一時覺得他在指什麼別的事。
而他的下一句是:「我還得跟你哥哥說一聲,也給夕瑤尋個夫家。」
「怎麼了?」玉引鎖眉。他執過她的手握了握,神色深沉:「近來幾位兄長突然都開始給自家孩子尋親……時間太巧,巧的不正常。我擔心是有另擇儲君的風聲透出來引起的,如若是,他們先行和謝家攀了親,你們謝家日後就要不好做人了。」
「啊?!」玉引一瞬間緊張起來,他嘆了口氣,又說:「我還在想,我們要不要避去別苑住住,過了這風頭再說。」
玉引聽得一愣一愣的,遲疑道:「這麼嚴重?本朝慣是『父死子繼、兄死弟及』……皇長子不能立,就該是二哥平郡王啊?」
孟君淮搖了搖頭:「二哥最長但母族出身低,四哥則是太后所出。再論其他,三哥是太貴妃所生……十弟同樣是太貴妃所生又在父皇面前得過臉,這兩年雖守著皇陵沒動靜,但一旦再爭起位來,未必就沒人捧他。」
被他這麼一說,玉引忽而覺得危機四伏。
她定了口氣,而後點了頭:「那咱是該避一避。」
避地遠遠的,不捧誰也不踩誰,免得一朝跟錯了人,來日新君即位秋後算帳。
接著她心念一動,不舍轉瞬襲來,又不得不狠下心提議:「把阿祚送進宮吧。」
「什麼?」孟君淮蹙眉看向她,玉引咬咬唇,鎮定道:「不能光想著避別人,這事一起來,最緊張的必定是皇上。咱得讓他知道咱們無心爭位、絕無二心……」
她很冷靜地說著,說著說著眼淚就滑下來了,轉而不再冷靜地栽進他懷裡:「這麼大的事怎麼說來就來!阿祚……」
她知道自己的提議是對的,可她真的捨不得!誰知道這一避要避多久?三五個月還好,若是一年兩年,阿祚肯定在心裡怨他們的!
☆、第151章 傳召
熱熱鬧鬧地過了個年,正月初六的時候,從宮中到城中都顯得安靜了些。
乾清宮裡,皇帝從早朝回來,剛落座,身邊的宦官稟說逸親王世子來了。
「逸親王世子?」皇帝淺怔,那宦官又回說:「是。說是府中上下要去別苑住一陣子,讓世子殿下來宮裡陪定太妃。逸親王囑咐他先來向皇上問個安,下人就給帶過來了。」
這裡頭顯然有事。
各府的孩子進宮來陪長輩的事不少,並沒有必要非來乾清宮問安。再者他們來時若是來時趕上他忙得沒空見,在外面等得再久最後也只能直接讓回去,這對大些的孩子來說還好,對小孩來說多累?是以登基之初,在一眾弟弟們還有些惶恐不安、做事顧慮極多的時候,他就把這事先打點到了,跟他們說誰也不差小輩這一個禮,讓他們進宮是為看誰就直接看誰去,完事直接出宮便可,不用到他這兒磕頭。
所以六弟這是什麼意思?
皇帝沉吟了會兒,吩咐說:「請進來吧,朕問問他。」
那宦官便出了殿門,沒過多久又領著人折了回來。阿祚抬眼看看,正要按規矩行大禮,皇帝招手道:「阿祚來,別多禮了,過來讓皇伯伯看看。」
阿祚就乖乖走過去,皇帝一抱他將他放在膝上,問說:「你父王怎麼說的?」
「父王說讓我來給皇伯伯問安。」阿祚道。
皇帝又問:「之後呢?讓你住在定太妃那裡嗎?你家人都去別苑了,你不想一道去?」
這話一問出來,阿祚眼眶紅了。
「想去……」他淚汪汪地道,「但是母妃說我是世子,有些事只有我能做,其他人都不能做。所以我現在要好好在宮裡待著,好好陪奶奶……」
阿祚想想家人都走了心裡難免委屈,轉而又安慰自己其實也不虧。
母妃說了他乖乖做好這件事,回了府就給他安排侍衛!父王也點頭答應了!
那感覺多好啊?那樣他就有自己的人馬了,出門遊玩打獵都隨時可以!而且侍衛們跟在身邊,可比宦官奶娘什麼的……感覺好多了!
皇帝給他擦擦眼淚:「別哭,皇伯伯帶你找大哥哥玩去。」
「好!」正在暢想和侍衛一起出門打獵的阿祚一聽見大哥哥三個字眼睛更亮了,從皇帝腿上蹭下去,先一步往皇長子住的配殿跑。
配殿中,皇長子正盤坐在榻桌前寫東西,餘光瞥見一個小孩撲到榻上,抬眼一看就笑了:「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