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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她撇撇嘴:「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就是壓根沒想過這事兒,您知道我感覺嗎?」
玉引點頭:「知道。」
她也是壓根沒想過這事。哦,她在王府里當正妃,尤家的女兒當著側妃,倆人七八年了一直不對付,然後尤氏的侄子喜歡她的侄女……誰沒事想這個啊?
「但這事你想怎麼辦?」她攬過夕珍,拍了拍她的肩頭,「你說說你的想法,姑母聽你的。」
「我覺得……隨緣吧。」夕珍說著嘆氣,「唉,我日後肯定會多注意他一點,如果喜歡,那就是喜歡了。如果還是不喜歡,那就是真的不喜歡。」
她這個說法,好像壓根就不是個辦法,但其實也是個最好的辦法。
從前她們都沒在意過尤則旭,沒什麼情分可言是自然的。現下突然知道了,多在意一點、然後隨著緣分走其實挺好。
夕珍靠在她懷裡靜了會兒,忽地抬頭問她:「姑母,婚事我真的能自己做主嗎?」
玉引一愣,她認真地又說:「我知道,您的婚事都沒能自己做主,先帝一下旨,您就嫁進來了。在那之前,您跟姑父都沒見過面。」
「嗯……是的。」玉引笑了笑,也承認,「所以我和你姑父能過得好,是一件特別幸運的事。至於你們……能有機會讓你們自己做主,我會儘量幫你們辦到的。」
她這麼說,十三歲的夕珍還是憂心忡忡的樣子,滿臉都寫著懵懂少女為情事所困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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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傍晚,尤家。
尤則旭已經許久沒有回過家,或者說,自上次被姑母逐出王府、又被家裡拒之門外後,他就再沒回來過。
他寧可睡在錦衣衛的鎮撫司里湊合也不願意回來,有時候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在較什麼勁,似乎只是無端覺得這樣很丟人而已。
這回會回來,是因為端柔公主的事情傳開後,家裡已往王府寫了不下十封信,叫他回來。他想他也該回家瞧瞧了,畢竟擔著錦衣衛的職,逢年過節大多不得空回家,也實在不孝順。
進了府門,他就被母親一把擁住:「則旭!」
母親已不如他高,這麼擁著他,頭反是扎在他懷裡。她聲音顫抖著,激動得一再只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尤則旭一壁撫著她的後背,一壁向她身後幾步外的人頷了頷首:「爹。」
「嗯。」父親點了點頭,「回來就好。上次你回來,我也不在。走,去跟你祖父問個安,上回那篇就翻過去吧。」
「是。」尤則旭應下,放開母親,母親這才注意到他纏著白練的手指,一把捉住:「你這是……近來不是一直在王府里?怎麼還……」
「我自己習she弄傷的,跟王府沒關係。」尤則旭噙著笑抽回手,口氣輕鬆,「您別總擔心我在王府過得不好。姑母是府里的側妃、大公子的母親,哪有人敢給我委屈受?」
----這話他能平靜地說出來寬慰母親,可實際上,說來自己卻有點心寒。
王妃那是跟他不沾親的人,又跟姑母是那樣的關係,可王妃看他委屈了,都還賠了句不是、讓他見諒。
而姑母那回打了他又把他趕走,他再回府,姑母一句軟話都沒用。
這也還罷了,他覺得姑母生氣也有道理,他一個小輩,本來也不該想著長輩反過來向他道歉。可偏偏這回,端柔公主的事一夜間就弄得全家皆知、全家都在為這件喜事激動,若說不是姑母告訴家裡的,他想不到還能有誰。
這讓尤則旭突然覺得十分諷刺。他拿姑母當長輩敬著,但姑母拿沒拿他當自家晚輩可說不好。她不來寬慰他或許並不是因為她還在生氣,而是她根本不在意罷了。
但她在意他尚公主的事,所以立時三刻告訴了家裡。
尤則旭硬生生地斬斷了這念頭,維持著笑意跟母親說:「我先去向祖父問安,晚點再去陪您說話。」
「哎,好。」母親連連點頭應下。彼時尤則旭可沒想到,更讓他心寒的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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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三五日後,玉引聽趙成瑞稟完話,目瞪口呆,「你沒弄錯?他可得有大半年沒回過家了,家裡至於這樣?」
「下奴絕沒弄錯,真是尤公子親口說的。」趙成瑞說著都皺眉頭,心下直說真沒見過這麼翻臉不認人的人家。
玉引便讓他細說,趙成瑞就一五一十地將過程全說了。他說他昨兒個不當值,便和幾個相熟的宦官出府逛了逛,這不是快中秋了嗎?各家商號都有不少為中秋而設的禮,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愛趁這機會賣賣月餅螃蟹桂花酒之類的東西。
「下奴去前門的便宜坊走了一趟,想瞧瞧他們那兒進的螃蟹怎麼樣。那便宜坊斜對過兒是個藥坊,下奴從便宜坊出來的時候,尤公子也剛巧從藥坊出來。」
趙成瑞說著就抬手比劃了個約莫一柞的長度:「尤公子脖子上添了條傷,得有這麼長。下奴一想覺得他這幾日在自家歇著,沒為錦衣衛辦差,這傷來的奇怪,就上去問了幾句,問了幾遍才問出來。」
他語中一頓,嘆氣:「尤公子說是為端柔公主的事和家中長輩爭了一場,他祖父氣急動的手,就不肯再說別的了。下奴瞧著像鞭傷,估摸著不止這一道。」
這尤家……有毛病吧?
玉引聽他這麼說都生氣。怎麼說呢,端柔公主的事於尤家來說確實是天大的驚喜----漫說尤家,就是對京里許多達官顯貴家裡來說,能尚主都是天大的驚喜。
可這事再驚喜,也不至於到這份兒上吧?
尤則旭回家後能說出什麼來?絕不會是說端柔公主不好、言語間對端柔公主不敬,充其量就是說自己並不喜歡端柔公主,不想與她成婚罷了……這都能鬧到動手?!
要讓玉引看,她就覺得若她是尤家長輩,一定寧可尤則旭好好地當錦衣衛,也不讓他尚公主。
本朝的爵位確是世襲罔替,但可從沒聽過駙馬世襲的,這哪有在錦衣衛的實權好?就憑尤則旭現下這上進的勁頭,日後大概怎麼也能混到鎮撫使。
這不比當個駙馬閒吃俸祿強?
她皺眉搖搖頭,問趙成瑞:「那他現在人住哪兒?會自己去買藥,可見沒住家裡。」
「是沒住家裡。他說在那附近尋了個客棧,父母會照應他。但具體是哪家,他沒告訴下奴。」趙成瑞道。
屋裡的對話循循地往外傳著。屏風那側,阿祺氣得小臉通紅,提步就要往屋裡走,被哥哥一把拽回來。
「別鬧,別給嫡母妃添亂!」阿禮把他拖到外面,趴在窗下同樣在偷聽的阿祚阿祐也跑過來:「哥!」
「你們也聽見啦?」阿禮眼睛一轉,帶著弟弟們就跑進了姐姐的屋子。
「阿禮?」正練字的和婧抬起頭,夕珍夕瑤也看他們。
阿禮叉腰往屋子裡一站:「我母妃家裡欺負我表哥!姐你幫我不?」
「啊……?」和婧瞅瞅他,「怎麼幫?你要去打架不成?」
「……打什麼架啊!」阿禮被姐姐問得一陣氣虛,又重新鼓足氣繼續叉腰挺胸,「姐,母妃不是說你也能管後宅的事嗎?那你能調府里的侍衛不能?我帶人去幫表哥理論就成了,不麻煩別人!」
「……」和婧覺得這事不靠譜,但看阿禮這麼雄赳赳氣昂昂,也沒忍心滅他威風,就指阿祚,「他是世子,問他。」
她覺得阿祚這麼個小屁孩一定會拒絕,結果沒想到這個小屁孩走過去一拍大哥的肩頭,特別講義氣:「行!我幫你!」
和婧:「……」
☆、第132章 撐腰
和婧見狀當然想告訴玉引,於是阿禮軟硬兼施地磨她,表示這種事他們自己解決就好,不用麻煩母妃。還說這並不會惹起什麼不好的結果呀,他們悄悄把事情做了,尤家就不會欺負表哥了,也不會驚動到其他不相干的人,沒有必要讓母妃知道。
「你如果非要告訴母妃,我救不了表哥,就不理你了!」阿禮瞪眼道。
和婧想了想,沒跟他硬爭,但也添了個心眼,問他:「那我能告訴阿晟哥哥嗎?」
「唔……」阿禮做沉思狀糾結了一會兒,點頭,「可以!但你不可以讓他告訴母妃,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和婧:「……」
她突然好想揍阿禮!這動不動就拿不理人威脅人的是跟哪兒學的?但又不得不答應下來,承諾說決不讓大人們知道。
正屋裡,玉引思量再三,覺得這事必須得管。
她不懂尤家怎麼能狠得下心這樣對尤則旭,在她看來,就算她和尤氏間的矛盾再深,也無法否認尤則旭懂事上進。再說尤則旭今年十七,還沒及冠,已經進了錦衣衛是不假,但擱許多人家,這年紀也還就是個孩子。
誰知道尤家長輩氣急了打得有多狠?他自己在外熬著,萬一出個好歹怎麼辦?
她必須把人找回來。尤家不管他,王府得管他。
但是,又不能鬧得動靜太大。前門那地方可是鬧市區,從達官顯貴到平頭百姓在那裡均有出沒。她若派王府護軍去,找到人是容易,但明天早上逸親王府的糾葛就得被傳得滿城皆知----而且被傳的絕不會只是事實,她身為正妃差人這樣去搜側妃家裡的人,什麼有的沒的都能叫人編出來。
所以要管,還得管得謹慎。
玉引便叫了王東旭來,吩咐他說:「你帶幾個信得過的人到前門那邊的客棧找尤則旭去,別動靜太大,私下打聽就好。注意把衣服換了,若有好事者問是怎麼回事,別搭理便是。」
王東旭應下,當日晚上就帶人去了。但前門一帶商號眾多,找了一下午並無所獲,他便先回了府,琢磨著第二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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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幾個孩子讀完了書,就打算出府去給尤則旭撐腰!
阿禮跟玉引說,想大家一起出去玩玩,不會亂走,就是去景山逛逛。
景山本來就是供皇室宗親玩樂的地方,玉引想了想便答應了。但他們到底年紀都偏小,她就囑咐多帶些侍從跟著,讓奶娘們也盡數同往----這安排正合阿禮的意!
而幾個女孩子則都說不去。夕珍夕瑤說要陪明婧玩,和婧說要去謝家向謝晟請教功課,蘭婧性子一貫悶些,沒說什麼理由只說沒興趣,玉引也不好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