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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和婧藏在她身後抱著她的腿,羞答答地望著父王說:「我不要夫家嘛。」

    孟君淮嘆了口氣。

    「怎麼了?」玉引拍拍和婧示意她鬆開,走上前詢問他,「阿禮惹你生氣了?」

    他搖搖頭:「京里來了信兒,大哥想升你兄長的官,然後讓他查些事情。」

    「那就查啊……」玉引理所當然道。

    孟君淮沉默了一會兒,揮手讓旁人退下:「但你兄長昨日說了些話,讓我忽地拿不準這般死心塌地地跟著大哥究竟對不對。」

    玉引一驚:「什麼意思?」

    「你兄長擔心大哥會飛鳥盡良弓藏。」孟君淮一喟,「我原想謹慎為上,仔細想想這事,再決定日後該如何做,但大哥突然提起給你兄長升官……」

    他略作沉吟:「我從不曾懷疑過大哥,乍然起了這樣的事,我一時也拿不準究竟如何是好,你如何想?」

    「我……」玉引黛眉淺皺,初覺他和兄長這樣毫無依據的懷疑是不對的,細想又覺得他們是對的。

    現下每一步都可能關乎日後,自然是想得越周全越穩妥。

    ☆、第85章 翻臉

    這件事於孟君淮而言難以決斷,對謝玉引來說也不好胡亂出謀劃策。末了,二人邀謝繼清來清苑了一趟。

    次日消息送到的時候,謝繼清正在鎮撫司裡帶手下的錦衣衛們操練。

    聽宦官稟完話,他一愣:「去清苑?」

    「是。」趙成瑞躬著身,「是,王妃說有點兒想家,王爺便說請您過去一敘。您也不必太在意,什麼時候得空了走一趟就是了,都是自家人,隨意一些。」

    「哦……」謝繼清思量著應了下來,也沒急著跟趙成瑞走,客客氣氣地讓人送趙成瑞離開。

    而後他平心靜氣地與手下們又操練了兩刻工夫,眼見夕陽西斜了,才做疲乏狀打了個哈欠:「今兒就早點散了吧,我去瞧瞧王妃,晚上還得趕回京來。」

    手下自然體諒,打趣說謝哥您甭急,您若是趕不回來,我們也不敢疏於練習。

    謝繼清笑答了句「你最好不敢」便提步出了院門,上了馬一揚鞭,他疾馳而去。

    天邊紅日如血,謝繼清一路急趕著,身後塵土飛揚不斷,景物飛轉得什麼都看不清,他的思緒卻愈發清明。

    必是有什麼大事。

    他出入逸郡王府這麼多回,沒有任何一次是單純為私事走動的。每一次都是假借看女兒的理由去,但回回頭一次到的地方都是逸郡王的書房。

    可是,此前也從沒有過哪次是直接以玉引的名義請他,他更不曾到過京郊的清苑----此前他們若去避暑,其間有了需要雙方通個氣兒的事,都是寫封信便了了。

    會是什麼事?

    謝繼清心裡沒譜,只能馬不停蹄地趕過去,到清苑門口剛勒住馬,就見楊恩祿親自迎了出來:「謝公子。」

    「楊公公。」謝繼清在馬上一拱手,翻身下馬便疾步往裡走,邊走邊問,「出了什麼事?」

    「這個……是王妃想請您敘敘舊。」楊恩祿躬著身子道。

    謝繼清瞟了楊恩祿一眼。

    罷了,他原也該知道,從這位楊公公嘴裡聽不著任何不該他說的話。

    他便定下心來,隨著楊恩祿繼續走,結果到的地方,還真是玉引在清苑的住處----明信閣。

    踏進院門,先跑出來的是夕瑤。夕瑤嘹亮地喊了一聲「爹!」,被謝繼清一把抱起來,院子裡響起父女倆的笑聲。

    .

    夜風習習,玉引又從窗邊往東廂房看了一次,見房裡的燈仍還亮著。坐在窗邊的影子像是兄長,孟君淮則踱來踱去的。

    這都聊了快兩個時辰了。

    和婧早已入睡,翻身時察覺到身邊沒人,便醒過來揉揉眼睛:「母妃……」

    「嗯?母妃在這兒。」玉引走過去,坐到榻邊拍拍她,「你接著睡,母妃去看看你父王和舅舅談得怎麼樣了。」

    和婧點著頭打了個哈欠,又說:「我餓了。」

    玉引便叫來琥珀,讓她叫膳房備些亦消化的吃的來當宵夜,想了想又說:「去問問有雞湯沒有,若有就拿雞湯下點掛麵,再放幾個餛飩。多做幾碗,給殿下和哥哥也送些去。」

    琥珀應了聲「是」,退下去照辦,玉引坐在榻邊繼續陪著和婧。片刻後雞湯麵送進來,她抬眸一瞧,卻見孟君淮一道進來了。

    玉引:「……哥哥呢?你們聊完了?」

    「聊完了,給他安排了住處,你讓備的面也直接送過去了。」他說著坐到榻上,下人取來榻桌支好,又把三碗雞湯麵端了上來。除了面,還有一碟醬牛肉、一碟麻辣蹄筋。

    他夾了一筷子辣蹄筋吃,玉引問他:「怎麼說?答不答應謹親王這事?」

    「你哥哥說答應。他的意思是見招拆招,直接回絕太顯刻意。」孟君淮被辣得一皺眉頭,吃了口面,又道,「我想了想,其實也還是願意相信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他往玉引碗裡送了片醬牛肉,又餵了一片給和婧,接著又說:「哦對了,你哥哥想帶夕瑤回家住幾天,我答應了,明天讓他們一起回去,過幾天再送夕瑤回來。」

    「那就索性過完夏天再回來吧,現下這麼熱,一往一返的太折騰孩子了。」玉引道。

    孟君淮想想也對,就點了頭,和婧則苦著小臉一抱她胳膊:「不要嘛,我要和夕瑤玩。」

    「你就知道玩,夕瑤想家。」玉引刮刮她的鼻子,「等天涼快了讓她回來你們再一起玩,那會兒你弟弟也兩歲了,玩起來更熱鬧。」

    和婧還是撅著小嘴不高興,於是夫妻倆只能哄她說,如若她太想夕瑤,許她去謝家玩玩。

    ----當然,若她一覺醒來自己忘了這茬,他們也就不主動提了。

    .

    乾清宮。

    善郡王從殿裡退出來,一抬頭就見謹親王還在門口等著。

    他往後一縮,想裝沒看見繞到躲開,謹親王沉著臉叫住他:「十弟。」

    「喲,大哥。」善郡王不得不假作剛瞧見,作了個揖,「大哥您還在啊……對不住,弟弟不知道您一直等,覲見的時間長了些。父皇方才覺得有些累便直接睡了,大哥您要不……明天再來?」

    謹親王淡一笑:「也罷,那咱哥倆說說話。」

    善郡王心虛得差點就地給他跪下。

    謹親王拍了拍他的肩頭,大步流星地向宮外走去,善郡王只得跟著。

    直至繞過了太和殿,謹親王才說了第一句話:「你給大哥一句準話,你是不是想為那個位子搏一把?」

    「大哥……」善郡王顯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嚇得臉色都白了。

    「慌什麼。」謹親王氣定神閒地笑著,「你我生來就是皇子,想那個位子再正常不過。」

    他說著定住腳:「但我想弄明白,你是不是只是為了自己所以想坐那個位子?哪怕坐上去後要被魏玉林攥在手裡,你也不在乎?」

    謹親王邊說邊看向十弟,話音還沒落,就見善郡王顫抖著抬起手,擦了把冷汗。

    他不禁清冷一笑:「真是半點都不能高看你。」

    「大哥,其實若你們不招惹魏玉林,他……」

    「你若為他說話,我可就真沒法認你這個弟弟了。」謹親王面色愈冷,道完這句話後,便看向宮門口,「早些回府吧。你既這麼想,這事大哥不能縱著你。往後的事,你自己拿好分寸,是徹底翻臉不認人還是保住這份兄弟情分,全在你。」

    善郡王沉默著,沒應話。

    「我也回府了。」謹親王微一頷首,不再理他,提步就走了。

    .

    六月下旬,玉引聽說兄長位晉指揮同知。

    他從前的千戶是正五品,指揮同知是從三品,上面只有個指揮使壓著,在錦衣衛中屬第二等。

    這樣突然的升官、又是發生在謝家,一時間在京中引起了一場議論,但這議論持續了不過三天,就被另一道突如其來的消息壓了過去。

    皇上下旨,封善郡王府的側妃柳氏為善郡王正妃。

    王府妾室扶正在本朝還沒有過,何況這位從前還鬧出過寵妾滅妻的醜事?

    善郡王府里,柳氏自己都有點慌,憂心忡忡地問善郡王:「這怎麼回事?京里都說是爺請的旨,但我聽謹親王府的毛側妃說,好像謹親王在皇上跟前提了一句?您不是跟謹親王鬧得不痛快嗎?他怎的忽地幫這個忙……」

    「大哥許是先禮後兵吧。」善郡王道。

    他也知道是大哥覲見的時候說了話。算起來,他那封摺子遞進乾清宮都有七八個月了,魏玉林跟他透了個信兒,說這摺子暫且壓著,讓他別多跟皇上提,他也沒想到大哥會提。

    「反正父皇既然准了,你就安心受著。」善郡王一笑,「好事兒,別胡思亂想。」

    逸郡王府里,玉引一聽柳氏扶正的事,心裡就大不敬地在想……皇上這是病糊塗了吧?

    孟君淮揮手讓人退下,定了會兒神後還是笑出來:「準是大哥的主意。」

    「啊?」玉引愣住。

    他嘖嘖嘴,悠哉地倒了杯酒給她:「這種不好聽的事,傳到民間就是笑話,有人做了,就得有人背罵名。」他掃她一眼,「你知道是父皇準的,但你敢罵父皇嗎?」

    「……不敢。」玉引立刻道。

    孟君淮挑眉:「對啊,所以錯在誰啊?」

    玉引恍然大悟!

    善郡王府妾室扶正,恩准此事的皇上自然沒錯,旁人頂多說他愛子心切忘了規矩,那錯就在善郡王了。

    這種事素來可大可小,善郡王目下正得聖意,被這事扳倒那不至於,但這事依舊會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個黑點。

    日後若有機會,那這就是筆舊帳。

    「你大哥也……」玉引言到即止,示意孟君淮自己意會。

    孟君淮就接了話:「我知道,很陰……其實也說不上,實在還是老十太嫩了。」

    老十但凡本事大一丁點,也不至於這麼讓東廠攥著,而且得聖意這麼久了還沒攬下什麼實權。

    大哥則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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