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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躺在玉引懷裡的孩子打了個哈欠,吧唧吧唧嘴,眼睛一閉,甩了親爹一臉「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反應。

    接下來,正院上下幾個小主子和下人都提心弔膽地瞧著,天天看王爺王妃在小公子耳邊絮叨,但他們絮叨了近半個月之後……小公子還真好起來了。

    大夫是這麼說的:「小公子現下身子依舊是比同樣大的孩子弱,但若照顧得小心,活下來應是沒問題了。若能安穩地過了百日,就更穩妥些。」

    那天孟君淮眼看著玉引臉上的笑容抹都抹不下去,時不常地就自己笑一聲。待得午膳端上來,她看看膳桌,思量著說:「多謝菩薩保佑!我打算吃一個月的齋,算是還願,殿下看怎麼樣?」

    孟君淮趕忙制止她:「這不行啊!你坐月子呢,吃什麼齋,你活不活了?」

    玉引:「……」

    便見他嘖嘖嘴:「你好好坐月子,我吃齋,吃到他過滿月。」而後又回過頭豪慡吩咐,「去給王妃上盞雞湯來!」

    .

    幾天之後,便是兩個孩子的滿月宴。

    京里有約定俗成的規矩,但凡家裡添了孩子,百日宴就都要設。至於滿月宴則看心情,許多人家便是嫡出的孩子過,庶出的就省一頓。也有些呢,是兒子過,女兒不過。

    在逸郡王府里,這是第二回設滿月宴。上一回是為府里的大小姐和婧,這次是為兩個新生的小公子。

    東院裡,尤氏一邊銜笑招待著前來道賀的各府側妃,一邊想像著前頭的情景,心裡五味雜陳。

    阿禮和阿祺都沒有辦過滿月宴,就連百日的宴席,都是男眷在前宅設一席、後宅女眷在王妃那兒的才是主宴,她這當生母的在東院中,反倒是次要的。

    這回王妃生了孩子,卻理所當然地占盡風光。

    她早就聽說了,王妃在正院忙著,王爺每過一刻就要差人去問問她怎麼樣,生怕她剛出了月子被這滿月宴累著。就好像王妃是個玉娃娃,讓王爺捧在手裡都怕摔壞了。

    「山梔。」尤氏尋了個空閒,嘆了口氣,「你挑個機靈的宦官,去前頭盯著吧。如若阿禮阿祺瞧著不開心了,就早點領回來。」

    今天該是兩個嫡子風風光光的時候,可在她心裡,她也不願自己的兩個孩子給他們作陪襯。若真論輸贏,是她這做母親的輸在了位份上,不是她的孩子比王妃的嫡子差。

    王府前宅的宴席上,一眾賓客熱鬧得好像要把房子拆了才算完。

    宗室中每年都要添不少孩子不假,但雙生子可太少了。尤其這回還兩個都順順利利生下來了,雖則聽說有一個至今身子都不太好吧,也仍足以讓此事成為難得一見的喜事!

    但無奈只是旁人瞎高興,當父親的正主兒滴酒不沾,連葷菜都不帶碰的。

    十二皇子喝得有些微醺之後便過來強勸:「六哥、六哥您這可不合適啊!把兄弟們都叫來了,你一口都不喝?你要真不喝,我可灌我侄子去了!」

    他說罷就扭過頭問身邊的宦官:「阿禮呢?他爹不喝讓他過來!滿月宴哪兒有這麼過的……這是你兒子不是?」

    旁邊的宦官趕緊賠著笑勸:「爺、爺您喝高了,六殿下這是為小公子吃齋呢。」又趕緊扭過頭向孟君淮賠不是說,「殿下您別見怪,我們爺他喝高了。」

    孟君淮擺擺手表示不在意,十二皇子剛要再說什麼,手裡的酒壺被人一把奪去。

    阿禮氣哼哼地望著他:「我陪十二叔喝!」

    「呀,小子你可以。」十二皇子剛抬手摸他的頭,孟君淮陰著臉揮開他的手,又從阿禮手裡搶下酒壺:「阿禮別鬧!你還小,不能喝酒!」

    阿禮鼓鼓嘴,心裡特別不痛快。

    從宴席一開始,他的兩個表兄就在不停地跟他說「你看,王妃生的兒子過滿月宴,你爹連口酒都不為他喝」「你爹根本就不想好好給他慶賀」「你爹還是對你好」云云,可他覺得不該是這樣!

    他希望父王對他和阿祺好,也對新出生的兩個弟弟好,他這個當大哥哥的也會照顧好他們的,就像姐姐照顧他一樣!

    而且,他去看過弟弟們啊,弟弟們都很可愛,父王為什麼不喜歡?

    阿禮心裡憋著口氣兒,不敢伸手跟父王搶酒,悶了會兒質問他:「父王您為什麼不為弟弟們慶滿月?」

    「……啊?」孟君淮一愣,心說這不是慶著滿月嗎?我不是在滿月宴上嗎?

    阿禮叉著腰為兩個弟弟打抱不平:「我聽表哥說了!我過百日時,父王您都喝醉了,阿祺過百日的時候,您也喝了好多!為什么弟弟滿月您就不喝了?!」

    孟君淮滯了滯,眉心一蹙。

    他看看候在遠處的尤則昌和尤則明,又看看阿禮,把他抱起來放到膝頭:「阿禮,父王問你,這怎麼回事?你和阿祺百日的時候,你的兩個表哥都還沒進府,他們怎麼知道父王喝沒喝酒的?」

    「咦……」阿禮歪著腦袋一想,覺得似乎是哎!他自己過百日時是什麼樣,他不記得了,但弟弟過百日的時候,兩個表哥確實還沒進府。

    他就很不解地回答說:「不知道……」

    孟君淮輕聲一笑:「楊恩祿。」

    楊恩祿躬身上前,孟君淮看看阿禮,把聲音壓低了幾分:「剛才的話都聽清了?去東院,原原本本地說給尤氏聽!」

    「是。」楊恩祿一欠身,領命走了。孟君淮執箸夾了一個焦溜丸子餵給阿禮:「來吃菜,你聽父王說啊,父王不喝酒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弟弟,是因為在為他們祈福,懂嗎?」

    「哦……」阿禮沒太懂,不過聽到父王說不是不喜歡弟弟,他就放心了。

    ☆、第66章 矛盾

    忙完了一整日的滿月宴,玉引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之前一個月悶得太厲害,心情壓抑不說,整日不能沐浴不能出門的日子更弄得整個人都打蔫。今日得以洗得乾乾淨淨的見一見往來賓客,她覺得好像日子都徹底敞亮了起來,令人神清氣慡。

    傍晚臨近時賓客們陸續告辭,只母親和嫂嫂在她這裡多坐了一會兒。母親看著兩個孩子怎麼看怎麼喜歡,嫂嫂則帶著自家女兒夕瑤玩了好一會兒,待得她二人也離去時,滿院上下臉上都掛著笑意。

    玉引一直將他們送到王府門口,回正院時邊走邊跟珊瑚笑說:「你快走兩步,先幫我沏盞茶。跟母親說話一直沒喝水,嗓子都冒煙兒了。」

    珊瑚就笑她,道了句「奴婢給您換了三回茶,就放在您手邊兒,誰攔著您不讓您喝啦?」然後就疾步回了正院。

    待得玉引跨進正院院門,乍見院子裡跪了兩個人----東院尤氏的兩個侄子,尤則昌和尤則明。

    「這怎麼回事?」她招呼趙成瑞來問話,趙成瑞躬身說:「下奴也不知道,側妃那邊帶著人過來,二話不說就跪這兒了。下奴正想等您回來問問您怎麼辦。」

    玉引想想,她都有日子沒跟東院打過交道了,跟這倆孩子更是連熟都不算熟,他們今天更是沒招惹過她。那便只能是宴上生了不痛快了?不算尤氏和她,而是這倆孩子在前頭的宴上惹著孟君淮了?

    她便吩咐趙成瑞:「去把這事跟殿下說說,問是不是他的意思?」

    她其實覺得多半不算孟君淮的意思,若是他罰的,在前頭就罰了,幹什麼送到她正院來?

    結果趙成瑞折回來時回的話是:「殿下說不是他的意思,但既然過來跪著了,就跪著吧。」

    玉引:「……」

    「就跪著吧」?

    玉引不太忍心,這兩個男孩論年紀也不算大,尤則昌好像九歲,尤則明前不久剛滿六歲。這深秋時天已經轉涼了,夜露又重,她正院的地上鋪的還是青石板,這跪久了哪受得了?

    可她想想,直接叫他們起來也不好。萬一真是什麼不教訓不行的事呢?這麼點孩子十惡不赦不至於,但比如是在宴席上對賓客無禮一類的錯呢?

    玉引便想了個折中的法子,他們跪還是接著跪,她先叫人去取厚實些的蒲團給他們墊墊,然後她等著孟君淮過來,問問到底什麼情況。如果真該罰,那就罰著;如果是他一時火氣大的結果,那她就勸勸。

    玉引交待清楚後便逕自回了屋,和婧正坐在羅漢床上,從窗戶往外看。見她進來,皺皺眉頭:「父王生他們的氣了嗎?」

    「嗯,是。」玉引點點頭,和婧又說:「那他們要跪多久啊?現在外面好冷。」

    玉引把她抱過來挪到榻上放著,一笑:「別擔心,一會兒你父王來了,母妃就勸他。」

    「啊……」和婧頓時一臉失望,「父王又要來啊?我想跟母妃睡!」

    她真的都好久沒跟母妃一起睡過了,本來說好了一人一天,可到了後來,父王就以母妃有孕為由不讓她過來了。再後來,又用母妃坐月子的理由繼續把她擋在外頭----但是!和婧特別清楚!母妃坐月子的後半個月,父王幾乎天天過來!

    父王說話不算話!

    和婧心裡暗暗琢磨著一會兒等父王過來了,她一定要跟父王爭辯一下這件事,不然她可虧大了!

    而後過了不到一刻,孟君淮就到了,幾人在屋裡聽到「咣」的一聲摔門聲,相互一望,趕緊迎出去。

    楊恩祿低著頭跟在他後頭,瞧出來王爺是見著這倆姓尤的小子後又來了氣,見王妃迎出來,就趕緊指指他們,意思是這事兒儘快了結比較好。

    「殿下怎麼了……」玉引遲疑著問了一句,夕瑤的聲音則響亮許多:「姑父不生氣!」

    「哼。」孟君淮冷哼一聲,低頭看看夕瑤,一把將她抱起來就進了屋,邊走邊跟玉引說,「外面那倆的事你可別勸我!尤氏做主讓他們過來請罪的不是?那就由著他們!」

    「怎麼了這是?」玉引一頭霧水。

    他把夕瑤往榻上一擱,指著外頭又罵:「尤家這兩個小子,能有你們謝家出來的姑娘一半懂事,我都不跟他們置這個氣!」

    他越想越火大,為了這個生死難料的孩子,他和玉引已經戰戰兢兢地過了一個月,目下為了孩子吃齋祈福,滿座賓客都表示理解沒人多說什麼,反倒是自己府里冒出來這種挑撥離間的閒言碎語?!

    「我要不是看阿禮喜歡他們,我現在就把人轟回去!府里不養這種人!」孟君淮一肚子火,榻上的和婧和夕瑤相互吐了吐舌頭,一邊的夕珍也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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