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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你不說,那我可自己猜了。」孟君淮湊到她面前,一邊端詳她的神色一邊道,「想家了?想出去走走?還是近來府里事多,累著了?」
她始終沒什麼反應,孟君淮深吸了一口氣:「你不會是一個多月沒見著我,想『硬上弓』的事了吧!」
「……什麼啊!」謝玉引羞紅了臉推開他,可他扶住她的雙肩:「那個……玉引,你看,離上回都三個月了,咱能不能……」
他吸了口氣:「要不你再喝點酒?」
卻見她周身一栗。孟君淮怔了怔:「玉引……?」
「殿下我……」她羽睫顫抖著抬起來:「我們、我們不再……那什麼了,行不行?」
孟君淮:「啊?」
「我害怕……」她克制著恐懼捂住嘴,目光慢慢被驚恐激成一片空洞,「尤側妃那天……特別疼,有好幾次,她、她疼得都喘不上氣了。我受不了那種疼,我……我想過好好補補身子可能會好過一點,可我還是害怕。殿下您知道嗎……我有一次去鎮撫司找兄長,撞上他正審犯人,那犯人叫得都沒有尤側妃那日厲害!都沒有那麼疼!」
「玉引……」他輕抽了口氣,完全沒想到她竟在想這個。
玉引躲著他的目光不敢看他,安靜了好一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又響起來:「所以,你吃阿膠是因為怕生孩子;這些日子都不見我,也是?」
☆、第46章 商量
「是。」玉引只能點頭承認。其實,從她把那句話說完開始她就後悔了。
果然是不該告訴他的。除了惹他不高興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她抬抬眼,看到孟君淮冷著臉深吸了口氣。
「殿下……」玉引喚了一聲,他側眸看過去,正想知道她還想說什麼,她卻驀地起身離榻。
他一語不發地看著,她在桌邊停住,取過茶盞來沏茶。熱水正傾入盞中,一滴眼淚驀地從她側頰滑過,不及她抬手去擦就已經濺進了杯中。
玉引手上一滯,遂將這盞茶放到一邊,換了只茶盞來重新沏。
她心裡都是慌的,一邊沏一邊想一會兒該說點什麼。如果能把那句話收回來就好了,或者,她跟他說讓他別在意,她該生孩子還是會生的?
不然,他肯定要覺得她是個壞人了吧,覺得她一個女人居然不想生孩子,居然因為自己怕疼就不想生孩子?
玉引想著,偷偷睃了孟君淮一眼,目光還沒挪到他臉上就又不爭氣地垂了下來。她小心地端著茶盞走到他面前:「殿下……」
他沒接,她滯了一滯,俄而意識到自己或許該認真地謝個罪。
孟君淮淡看著她端了一小會兒就自己把茶盞放到一邊的矮几上,正氣不打一處來地一聲輕笑以示不滿,笑音未落,抬眸乍見她斂裙便矮下去。
「玉引!」他不做多想便一擋,在她膝頭觸地前就將她攙了起來。繼而尷尬得僵住,扶在她胳膊上的手一松一緊了兩個來回,最後無奈地重吁了口氣。
「不用這樣,坐。」他伸手一拽,直接把她拉坐到腿上。然後自己也找了個合適的姿勢,雙手環住她的腰,額頭抵在她的背上說,「這個……我們可以商量著來。」
玉引被他抵著後背,只覺脊樑一怵一怵的,怔怔道:「怎麼……商量著來?」
「我不能說你不想生就不生,因為我還是想要嫡子的。」孟君淮語中一頓,斟酌後搖了頭,「算了,我們從頭說。」
他道:「成婚、生子都是兩個人的事,如果你從一開始就拿定主意不要孩子,那謝家可以在父皇下旨賜婚時上辭婚表----你們當時既沒提這茬,我自然認為成婚之後生兒育女是順理成章的。那我想要嫡子嫡女,不能算我的錯,對不對?」
「我知道,殿下沒錯……是我錯了。」玉引心情複雜得聲音又哽咽了一陣,「可我就是害怕,我……我成婚前沒想這麼多,但這一個月,我閉上眼睛就想起側妃生孩子的事,夢裡連自己床上都是血!我……」
她想回頭看他,身子一側,他就鬆了手由著她轉了過來。
玉引很怨惱地道:「我也覺得我這樣不對。好端端地嫁了殿下,這會兒又說不想生……跟騙了殿下一樣!可我、我緩了一個月還是害怕……我不是有意騙殿下的!可我過不去這個坎兒!」
孟君淮看她這明顯有些崩潰的模樣又心疼又想笑,默了會兒,抬手給她抹了抹眼淚:「你聽我說啊……我知道你本沒想這麼多,更不是有意騙我;你呢,知道我想要孩子。所以我不怪你,你也別怨我不顧及你的想法,我們走一步看一步。」
玉引本就哭得有點懵,不知怎的,好像又突然沉溺在他的溫言軟語裡了,只想聽他繼續說。
孟君淮的笑意斂去了三分:「我覺得……日子還長,這事也不急於一時。日後你若過去這個坎兒了,我們再說孩子的事也可以。倘若你真的過不去……」
他的目光平靜地挪到她臉上,玉引一陣緊張,窒息了一會兒,很艱難地問出來:「殿下就……休了我?」
「哈哈,我就知道你想到那兒去了!」他突然綻出笑意,一側身將她放倒在榻上,「我幹什麼休了你?府里又不是沒別的孩子。」
府里已經有了四個孩子,七出之條里「無子」那條她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了----那得是正妻自己不能生、還不許丈夫納妾,導致家裡完全絕後才符合。
現在這情況,他才沒想過休妻!
玉引躺在榻上愣神望著他,想笑,又覺得這會兒發笑似乎不大對,神色就越來越彆扭。
「不哭了啊!」孟君淮一刮她的鼻子,扭頭揚音,「楊恩祿,上酒來。」
「……殿下!」玉引驚詫地一把抓住他,心道不是說好了商量著來嗎?
孟君淮轉回頭來看看她:「暫且不要孩子,也不非得……嗯,之後叫人來給你按按,就不會懷了。」
玉引恍悟,她也隱約記得好像是有按摩避孕的法子。
她舌頭便有點打了結:「那咱……咱也改天,行不行?」
孟君淮眯眼:「不行。」
.
最後兩個人還是單純地躺下了。
孟君淮一邊不太甘心地暗瞪著她,一邊安慰自己要知足----都一個月沒在她這兒睡過了,今天終於得以在這兒躺下,要知足!
玉引不好意思地縮在他懷裡:「殿下別生氣,我今天……咳,也沒點準備。」
孟君淮挑眉:呵,你還要準備?上回直接來硬的,勸都勸不住好嗎?
玉引紅著臉垂下目光縮進被子裡,於是眼看著他的手摸過來,從腰際滑到後背,然後就在她背上一下下撫著。
玉引:「殿下快睡吧……」
被子外傳來的聲音很淡然:「不急,先順順毛。」
……順什麼毛!
她抽手壓住他的胳膊以示抗議,聽到他笑了一聲,又說:「不過還有個事。」
「什麼?」
他揭開被子也將頭探進來:「生孩子的事可以商量,可你若再騙我,我就真生氣了。」
孟君淮說得很嚴肅。
她被尤氏嚇著了、怕疼、不想要孩子這都可以理解,但她找別的理由把他拒之門外這是另一回事。
「我逼你做過你不想做的事嗎?」他皺著眉問,「有話不直說,非得這樣躲著我?你直說我能怎樣?能打你還是吃了你?」
「哦……」玉引訕訕低頭,兩手揪了揪衣襟,「我不會了。」
然後一夜好眠,她難得地沒再夢到滿床是血。孟君淮早上醒來時她還睡著,縮在他臂彎里,跟睡前的姿勢一樣。
嗯?
他回想了一下,這一夜她好像真的既沒踹他也沒打他,是哭累了沒力氣了?
孟君淮兀自嗤笑,抬手碰碰她的睫毛,她眼皮顫顫也不醒,他便輕手輕腳地起了身,走到屏風前扣了兩下,示意下人進來服侍。
進來的幾個都是婢子,孟君淮記得是尤氏生產那日開始,自己跟前的宦官都換成婢女的。平日他若在前宅,面前能見到的宦官就只剩楊恩祿一個。
他聽說是正院拿的主意,估摸著她是不是覺得東院坐月子不能伺候、她又不讓他來怕他悶得慌,所以往他面前多送幾個丫頭?
於是孟君淮便沒再多問,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好心嘛。他收不收她們最終也是隨他的意,那就留著好了,反正跟前的大部分活,宦官伺候還是婢女伺候都一樣,她的好意才更重要。
不過昨晚不是把話說開了嗎?現下孟君淮就想,那還是把婢女撤了好,畢竟有些情況下還是宦官用著更順手。
比如他若在前宅自己睡,屋裡留個宦官候著沒事。留個婢女----直白點說就是留個姑娘,這就比較彆扭。
於是孟君淮走出正院時,順理成章地跟楊恩祿說:「把跟前的侍婢換了吧,還是用宦官。」
楊恩祿:啊……?
他瞬間心裡叫苦。當時因為王爺動不動就對宦官發火,他才請王妃做主把前頭的人都換成了婢子。這些日子王爺一直沒多提,他才算緩了口氣兒。
結果王爺說提就提,還直接要撤回去?
楊恩祿直擦冷汗,不得不為今後的日子重新提心弔膽起來。
是以玉引打了個哈欠醒來後,揭開幔帳就看見了楊恩祿。
楊恩祿賠著笑,珊瑚在旁邊解釋:「楊公公在這兒等了一刻了,說有緊要事見您。」
玉引點點頭:「公公什麼事?」
楊恩祿就把今兒一早逸郡王的吩咐說了,很是為難地求她:「王妃您瞧,您能不能……勸勸王爺?」
「殿下想用宦官,那就換回來吧。」玉引道,「他當時也就是一時的火,你看這都過了一個月了,早該緩下來了。再說人本來也是早晚都得換回去,你看有哪個王爺出門帶一群丫頭的?」
「是,這話您說的是。」楊恩祿苦著臉,「不過……下奴瞧著爺這是沒消氣兒。這一個月,總在他跟前的也就下奴一個,下奴還挨了兩回板子----雖然都是意思一下,打得不重吧,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