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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0:11:37 作者: 荔簫
趙成瑞睃著她:「手裡拿的什麼?交出來看看。」
凝脂搖搖頭:「沒什麼。」
「嘿這丫頭……」趙成瑞運著氣作勢一擼袖子,「快拿出來,別給自己惹麻煩。甭管是什麼,你死扛著准沒你好果子吃!」
凝脂仍舊低著頭,手上動也不動。玉引睇著她的後背,看出她緊張得肩頭越繃越緊。
趙成瑞就急了,直接探身用力一掰她的手,凝脂不及躲閃一聲驚叫,一瞬間手裡的東西已經被搶了去!
她臉色慘白著要去奪:「給我!」
趙成瑞掃了眼搶下來的東西,一巴掌狠扇而下:「嫌命長吧你!」
「啪」地一聲脆響之後,院子裡安靜得悄無聲息。
玉引心裡默念了聲「阿彌陀佛」,冷著臉喝問:「凝脂,你拿這印幹什麼,說實話!」
凝脂捂著臉跪在地上,滿臉的驚懼。可她發著抖在那裡跪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狠狠一咬嘴唇,低著頭什麼都不說。
玉引:「……」
她頭一回遇到這種事情,偏偏對方又是個小女孩,弄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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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前院的書房裡,逸郡王同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傷剛痊癒,在書房正想將這「猝不及防挨頓板子的背後隱情」梳理出個大概思路,何側妃就帶著和婧來了。
後宅的女眷一般不往前面來,來了肯定有事。孟君淮吩咐將人請進來,一大一小兩個進了屋還沒說話呢,何側妃就撲通跪下了。
然後張口就是一句:「殿下恕罪!」還是哭著說的。
孟君淮有點頭疼,他一直不怎麼喜歡何氏,就是因為覺得何氏這樣動不動就嚇哭謝罪實在讓人吃不消。不過,他先前還覺得何氏溫溫和和的,能把和婧教好來著,現在也突然有點猶豫了。
----他是和婧的父親,何氏現下算她的母親。母親見了父親二話不說就跪下了,讓孩子看了不太好吧?
孟君淮暫且壓住了氣,也壓住了這個念頭:「出什麼事了,有話起來好好說。」
就這樣,何氏還不肯起來呢。她跪在地上泣不成聲:「殿下恕罪,和婧、和婧還小,是我沒教好她……我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她、她……」
說了半天什麼也沒說明白,孟君淮不耐煩地皺了眉頭:「到底什麼事?說清楚些。」
何氏的聲音猛地噎住,然後又是「她……」、又是「這個……」的斷斷續續了好幾回,末了從袖中取了張紙出來。
楊恩祿一看,立刻上前將那紙接過,轉手呈給逸郡王。
孟君淮打開一看,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右下角鮮亮的王妃紅印,然後才細看紙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哎這不是和婧的字嗎?
孟君淮認出字跡一瞟和婧,方才一直戳在旁邊自己抽噎的和婧下意識地一縮。
他將那頁紙放在桌上:「和婧,怎麼回事?」
和婧不說話,他陰著臉又問:「你騙你母妃給你蓋印?」
和婧心裡怕死了,一邊不明白是父王和何母妃怎麼一眼就看出來不對的,一邊又很清楚現下的情況糟糕透頂了----父王以為她騙母妃蓋印就已經陰臉了!可是實情比父王想的更糟!實情是……是她讓凝脂從母妃那裡偷了印!
她在旁扁著嘴不吭聲,何氏趕忙替她辯解:「不是……是正院的一個宮女給她出的主意,印也是那宮女給偷出來的,殿下您看……」
「行了。」孟君淮打斷何氏的話,他委實有些受不了何氏這般說話不分輕重----現下這樣,如果實情真如何氏所說就罷了,但如若有初入,她這番善心辯解就是在教和婧說謊。
他拿起那張紙看了看,站起身:「側妃先回去吧,我帶和婧去正院見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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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兩個一起往正院去,逸郡王板著張臉不理和婧,和婧也不敢吱聲,乖乖地在後頭跟著。
父女二人一語不發地進了後宅的正院,踏進院門,看見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跪在院子裡。
他猜這是下人犯了錯便沒理,徑直要進屋。和婧卻腳下滯了滯,跑過去就拉那個小丫頭。
孟君淮蹙眉:「和婧?」
和婧偷眼瞧瞧他沒吭氣兒,一味地要拽凝脂起來,凝脂卻是跪著不敢動。孟君淮想了想,覺出有隱情,就向凝脂點了頭:「起來吧。」
三個人一道進屋。此時,謝玉引正坐在案前望著經書但無心繼續謄抄,她支著下巴苦惱這事該怎麼辦。玉引覺得凝脂還小呢,這事如果她承認了,不管是什麼原因,她都可以原諒她。可她如果死扛著不承認怎麼辦?府里還是有府里的規矩的,但讓她重罰,她又下不去手。
「唉……」煩!
謝玉引一嘆,還沒嘆完,抬頭就看到了進來的三人。
「殿下。」她起身離座,剛走了兩步,和婧便小跑著撲了過來:「母妃!」
「哎……」玉引一時差點沒反應過來,和婧抱在她胳膊上抬起頭,兩隻眼睛紅紅的,張口就說:「那個……不是凝脂的錯,母妃別怪她!」
「先不說這個。」孟君淮平淡地接了話,一邊將手裡的紙箋遞給玉引,一邊問和婧,「你先說說,你寫的這句話是怎麼回事?」
謝玉引狐疑地展開,看見了鮮紅的王妃寶印旁,那行明顯出自於孩童之手的字:不許將和婧交給蘇奉儀。
……蘇奉儀?
☆、第16章 論道
玉引便也問和婧:「這怎麼回事?」
和婧還是眼睛紅紅的,看看她拿在手裡的那張紙,耷拉著腦袋解釋:「是我讓凝脂拿的印,她不願意的。」
玉引與孟君淮相視一望,見他也還是一副不懂的樣子,蹲下身又問:「你跟母妃說清楚,寫的這行字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不許把你交給蘇奉儀?誰要把你交給蘇奉儀了?」
剛才聽到父親問,和婧就裝沒聽到來著。現下見謝玉引也追問在這一層上,和婧一下子慌了。
她扭頭看看父親又轉回頭來,只承諾說:「我不會了。」
逸郡王皺眉,無聲地向楊恩祿遞了個眼色,楊恩祿二話不說直接拽了凝脂出去。和婧扭頭一看,反應過來,立刻要追出去:「凝脂!」
「和婧。」孟君淮橫跨一步將她擋住,蹲下身一板一眼道,「這件事我們是一定要問清楚的。你不說,我們就只能問凝脂。」
玉引眼看著一直紅著雙眼的和婧在他說出後一句話後,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來。她當即又想去攔,卻是剛一張口,便見孟君淮抬手示意她別說話。
孟君淮逕自續道:「但是父王母妃問你話,和楊公公問凝脂是不一樣的。我們問你,你不肯說,我們不能拿你如何,因為你是我們的女兒;但凝脂如果不說……」他的聲音沉了一些,「和婧,這些事你是懂的。」
在孟君淮看來,和婧偷王妃寶印其實並不是大事,四五歲的小孩子,或許知道偷東西不對,但意識不到有多不對也在情理之中,以後大可以慢慢說道理給她。
他更在意的,是和婧眼下與外人一起瞞自家人。這毛病一次也慣不得,不能任由著她這樣親疏顛倒。
和婧猶疑不定地看著父親,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告訴父王,父王就不怪凝脂了?」
「噝……」孟君淮瞬間火氣上躥,眉心一跳,「是你們兩個有錯在先,你還敢提要求?」
和婧的眼眶一下子又熱了,在又一陣眼淚湧出來的時候,肩頭被人攬住。
玉引在她身邊蹲下,心裡又掂量掂量,點頭道:「你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我們就不怪凝脂了。」
和婧雙眼頓時一亮,孟君淮神色一厲:「王妃!」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玉引快速地將自己的想法甩了給他。她覺得給和婧這句承諾根本沒什麼大不了,和婧四歲、凝脂六七歲,倆孩子的歲數加起來都不夠及笄的,能幹出什麼真的壞事來?不罰也就不罰了。
孟君淮被她一句話噎住,又因她已把那承諾說了,不好當著和婧給駁回去。
是以謝玉引便清晰地感覺到孟君淮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下一句話說得明顯氣不順:「嗯,聽你母妃的。」
和婧哭得懵懵的,對這個結果十分意外!
母妃後面說的那句話她不懂,不過,此前是沒有人敢這樣直白地直接甩出一個跟父王不一樣的意思的!這個母妃則已經是第二回在父王跟她發火的時候,說出不合父王心意的話了。
----這個母妃確實很厲害!
於是她下意識地往謝玉引身上靠了靠,淚眼巴巴地望著孟君淮,磕磕巴巴地說了起來。
她說,有個蘇奉儀最近天天到她何母妃那裡去,還每天都給她帶禮物。或者是玩具或者是小點心之類,還每次都說自己可喜歡她了。
然後大概在三四天前,何母妃在蘇奉儀再次表示喜歡她的時候,跟蘇奉儀說可以叫她去蘇奉儀那裡玩兒。
和婧抹著眼淚說:「我不想去蘇奉儀那裡!我不去!」
玉引聽得哭笑不得,颳了刮她的鼻子:「你不去就不去嘛,跟你何母妃直說不就是了?何母妃只是說蘇奉儀可以帶你玩,並沒有逼你一定要去啊?」
「不!不是!」和婧突然有點激動,很認真地望著玉引說,「現在是去玩,如果以後直接讓我住過去呢?我知道,父王不常去那邊,我住過去,也就見不到父王了!」
和婧邊說邊想繃住眼淚,但根本繃不住,她望著孟君淮哭說:「父王不要不見我!我會想父王的!」
「……你說什麼?」孟君淮臉上驟然騰起驚色,他怔然看了和婧一會兒,不可置信道,「父王早就跟你說過沒有那些事……你還在胡思亂想?」
氣氛原本已有些緩和下來,眼下卻又驀地重新緊張起來,且連對話都變得讓謝玉引不太聽得懂了。
她一邊撫著和婧的後背給她順氣兒,一邊不解地看向孟君淮。卻見孟君淮猛地站起身向外而去,走得足下生風!
「殿下?!」玉引一驚,趕緊示意珊瑚跟過去。這廂和婧更是嚇壞了,「哇」地一下哭猛起來,雙臂環住玉引的脖子喊:「父王別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