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幾天不見就瘦了
2023-09-21 00:10:34 作者: 列無暇
任阿山對著成屹萍的背影搖頭,和秦凝說:
「你看看,這麼大的姑娘了,性子還這麼不知收斂,成天跟著方國嬌都學壞了!小凝啊,你現在可是她嫂子,以後她要是對你沒大沒小,你只管說她。」
秦凝內心「切」了一聲,心想你當媽的還不管呢,我管她什麼!嘴上卻啥也沒說。
任阿山到底看出不妥來,自找台階的說:
「唉,也是我寵壞了,確實寵壞了,她比屹峰好命,生在這邊,沒吃過鄉下的苦,那時候正好你們爸爸工資也高了,她呀,要什麼有什麼的,現在就這副驕橫樣子!真想打她一頓。」
秦凝笑了笑,半真半假的開玩笑說:「確實。媽,這要是在鄉下的話,沒大沒小,打一頓就好了。」
任阿山尷尬的笑:「唉,我打不動她了。」
事情就這麼算了。
在秦凝眼裡,這個成屹萍,雖說年齡比她還大一歲呢,可確實是寵壞了,大部分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就是個鬧情緒的孩子。
成屹萍這種級別的,實在是不值得秦凝動心思耍手段,反正自從上回把成屹萍拎在牆上以後,成屹萍並沒有進一步的冒犯秦凝。
那小孩子要鬧情緒就鬧吧,對待成屹萍這種情況,無視她是最好的方法。
秦凝也沒心思去計較這些有的沒的,見病房裡人少了,她和任阿山說:「媽,你在這多呆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哎,你去你去。」
任阿山只當秦凝上廁所,可秦凝出了病房門,就走去護士站打聽:「白護士,傷了骨頭的病人在哪兒啊?」
「哦,四病區,這邊出去左拐,下樓就是了。」
「謝謝。」
一分鐘以後,秦凝在四病區的護士站打聽:「同志,有個叫宋運海的住在那一間?」
三分鐘以後,秦凝站在一處病房門口,無聲的打量裡面的人。
病房裡有三個病人,兩個吊著手,只有一個人吊著腿躺在床上。
那是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男人,頭髮大概很久沒剪,額頭處都長得遮住眼睛,他又埋著頭,秦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見他的嘴巴似乎比較大。
他身旁坐了個二十七八的婦女,剪了短髮,手裡端一個碗,一口一口的喝著水,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一會兒的,那婦女端著碗站起來,虎著臉往門口走來,秦凝剛讓開的功夫,那女的就拉開了門,把碗裡頭剩的水往走廊的痰盂裡頭倒。
秦凝人還站在門口呢,婦女倒了水,對著秦凝看看。
秦凝向她笑了笑:「大姐,你這是陪骨傷病人的家屬吧,我跟您打聽個事。」
婦女臉色不虞:「什麼事?」
「這個……斷了骨頭,吃什麼好啊?我有個親戚也是傷著了,我先打聽打聽,看送些什麼去看望的好。」
婦女粗聲大氣的說:「送什麼都好。送人家了,人家還嫌啊,是不是?」
秦凝臉上笑得更開了:「哎喲大姐你真有意思,倒也是這個理,哈哈哈,來來來,請你吃個桔子,那,骨頭斷了平時要注意些什麼啊?」
秦凝手往口袋裡一掏,一下子掏出來四五個小巧噴香的蜜桔,她自來熟的拉住婦女的手,往走廊拽了拽,把蜜桔塞在婦女手中。
婦女臉上也笑了起來,一邊讚賞著桔子,一邊就扯開了:「哎喲,這個時候就有桔子了?這個桔子怎麼這么小?哎哎,這個要注意什麼啊……」
大約五分鐘以後,婦女在走廊和秦凝嘀咕上自己家的事情了:
「……說是那個男的救了我男人。可我男人說,當時他感覺是那個男人故意推了他,他才跌倒被砸傷的,但現在大家都說是那個男人救了我家那口子,況且那男的又傷得重,敲著頭,差點沒命了,我家那口子背後又沒長眼睛,總不好去說,是那個男人故意推了他。
我肯定信我男人啊,是不是?唉!所以你說我們家倒不倒霉?我們現在心裡也是難受,你說這住在一個醫院裡,不去看人家吧,人人覺得我們不懂事,不感激,可去看那個人吧,我們心裡也不甘願,唉喲!我這心裡難受的!」
秦凝一副同情的臉色,說:「哎喲真是,還有這樣的事啊!那沒人作證嗎?」
女人一瓣一瓣的吃著桔子,神情享受,嘴巴含糊的說:
「嗐!就是因為有人作證才會這樣的啊!我男人說,當時他們是三個人,本來好好的,我男人站在最前面,那個傷著頭的和作證的站在後面,然後我男人聽見一聲『你幹嘛』,就感覺有人推了自己一下,然後就有東西倒下了,砸傷了!
但作證的說,是因為勘探井架要倒下了,人家推開了我男人,我男人才只傷了腿,我男人背後又沒長眼睛,心裡的疑惑也只能跟我說,唉!」
秦凝扮演著知情識趣的角色:「你的意思是,那個傷著頭的人,是要故意害你男人嗎?為什麼呢?聽著怪嚇人的。」
女人越說越起勁,眼睛鋥亮的說:「嗐,誰知道呢,我男人的工作啊……咳咳,挺重要的,你不懂,這稀有礦藏知道不?」
「稀有礦藏?金子嗎?」
「噓!咳咳咳,別說出來,不是金子,反正,反正很重要就是了,他們總比喻叫啥啥……共和國的血液啥的,一聽就很重要是不?保密保密啊,噓,你等等……」
婦女躡手躡腳的走去病房門邊看看,又躡手躡腳的走回秦凝身邊,小聲說:
「反正我男人做的工作很厲害的。我男人說,找到了這種礦藏,當上負責人,都是要加工資發獎章的!」
「那你家男人現在加工資發獎章了嗎?」
「屁啊!現在他斷了腿,另一個又傷了頭,肯定輪不到他們啊!」
「哦,也是!那能輪到誰?或者輪到的那個人,就是要害你男人的呢?」
「哎,你也這麼想是不是?可我這麼跟我男人說,我男人就罵我,說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本來這個礦,主要看誰識別出來的,一般就是誰負責嘛,沒有為了這個事搶的,大家都是同事,不至於為了這個事害人家。」
「所以這個礦是誰識別出來的呢?」
「那個傷了頭的。」
女人一邊吃著桔子一邊輕描淡寫的說話,秦凝心裡一陣痛。
但她向來沉得住氣,這時腦子裡快速轉著,引導著這個婦女說話:「既然是這樣,那就不存在這個傷了頭的人和別人爭啊!那你男人還懷疑人家推他是要害他?終究還是要救他吧?不是都有人作證了嗎?」
「嘖!哎呀,跟你說不清楚!要是救人,那句『你幹嘛』是什麼意思?反正我相信我男人!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桔子真好吃,哎,老妹你哪兒人……」
女人煩惱的擺擺手,話題一轉就轉到了秦凝身上,卻聽見病房裡有人往外喊:「韓金枝,韓金枝,死哪兒去了?」
女人向秦凝吐吐舌頭:「哎喲我去!男人又生氣了!老妹,謝謝你的桔子啊!」便風風火火的回病房去了。
秦凝帶著一肚子疑惑,也急匆匆回去了。
原本以為,任阿山已經等得不耐,卻不想,一回到成屹峰這邊的病房,秦凝就看見趙進明叉著腰,站在成屹峰病床邊看著,旁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女。
秦凝驚訝的喊他:「契爹!你,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我不是跟你說,決定了來,先打個電話嗎?」
趙進明不急著回答她,一下子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甩著手指頭說:
「哎喲,看看,瘦了!幾天不見就瘦了!你這是何苦呢!這酒席都沒辦,你就嫁人了你?你傻啊你!你這麼掏心掏肺的,要懂事的人家才心裡疼你,要是碰上不懂事的,一準還覺得你好欺負呢!」
秦凝哪裡不知道他這麼說的用意,無奈的翻個白眼。
任阿山看秦凝回來了,搖著頭,說:
「老趙,親家,你就不要在這煽風點火的了啊,我怎麼也不會欺負小凝,你不用提醒我!好了好了,你這麼路遠迢迢的來了,就先歇一歇,我現在沒有辦法,要回家照顧老太太去了,我也回去跟屹峰他爸爸說,讓他來招待你。」
趙進明這才滿意的晃了晃腦袋,說:「嗯,不欺負我契囡是最好了,所以說嘛,你對她好,我對你們也好,那,你們要的人,我幫你們帶來的。」
趙進明指指坐在一邊,有些靦腆的中年婦女。
中年婦女穿一身半舊的衣裳,腳上一雙半舊的布鞋,都挺乾淨的;她的頭髮編了兩隻短辮子,臉上是常年做農活的風霜、和農村人特有的淳樸。
這個婦女,秦凝倒也是第一次見。
趙進明沖婦女指著秦凝說:「季家嫂子,那,這個就是我契囡秦凝了,就是她介紹你家小季跟我一起幹活的。」
一聽這個,婦女立刻站了起來,向著秦凝直嚷嚷:
「哎呀哎呀,妹妹,標緻妹妹,一直想謝謝你的呢,哎呀,妹妹啊,真的實在謝謝你啊,幸虧你介紹了我們小季跟著趙師,我們一家也算翻了個身,日日的吃肉都能呢,哎呀,所以我們小季回來跟我一講,你們家想找一個人幫工,那麼我就來了,妹妹,你不要嫌棄我,我一定幫你家好好幹活。」
婦女帶著農村人的熱情,但也帶著農村人的粗門大嗓,還好一口蘇地村話除了病房裡的人,別人聽不懂,要不然這些話說的,可是要批鬥了!
秦凝有些無奈的摸著額頭接受了她的熱情,又指著任阿山說:
「哦,孃孃,原來你是小季的娘啊,那好,大家都是熟悉的,那我先給你介紹,這個是我婆婆,也是我們老家那邊的人。」
季家嫂子向秦凝點頭,眼睛看一眼任阿山,人卻不敢走過去,嘴上說著:
「知道知道,路上趙師跟我說了,哎喲,多虧得托你們的福,讓我也坐了一趟火車,哎喲,我知道的,你婆婆,高級幹部的娘子。」
秦凝說:「那,孃孃,你來這兒做什麼,我契爹也跟你說清楚了吧?」
「說了,都說清楚了,放心,我這點拎得清的,我一定好好幫忙,我怎麼也要回報你幫我們小季的恩的呀,標緻妹妹。」
秦凝抬手往下壓,說:
「孃孃,這邊是病房,說話要輕聲些。我們不講恩不恩的這些,你要是在這做得好,倒是我們要謝謝你呢,那現在我跟你把要注意的事講一講。第一個,你不能講到我們家是做幫工,這個要被批鬥的。」
季家嫂子快速擺手:「啊!我不講了我不講了,啊,我輕點我輕點。」
秦凝繼續說:
「第二個,你到我婆婆那邊,幫手照顧我家奶奶,我們都是給工資的,不會讓你吃虧的,你是光明正大的勞動所得,所以也不用講多虧了我們這些話;
但同樣的,既然是像工廠工人那樣領工資,那就要像在工廠一樣,跟著我婆婆的要求走,要是有不合我婆婆要求的,也要接受得起我婆婆指導和批評,你能明白嗎?」
季家嫂子點頭如搗蒜:
「明白的,我明白,趙師路上也教我的,要聽話,到了人家做事了,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人家給什麼我吃什麼,人家叫我幾點起來就是幾點起來,反正我一定聽話。」
秦凝睨一眼趙進明,心說這又不是舊社會,還人家給什麼就是吃什麼呢。
趙進明見秦凝睨他,還以為秦凝不滿意,對季家嫂子說:
「哎,反正你要拎得清啊,要是你這次的事情辦砸了,那我也不敢再用你家小季的啊,因為我什麼都是聽我這個契囡的啊!」
可把季家嫂子嚇壞了:「放心放心,我肯定拎得清,他們叫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吃得少,我做得多。」
秦凝默默抹一把汗,感覺自己快成剝削勞動人民的地主老財了,但現在一時也解釋不清,只能先試試看了。
秦凝就跟任阿山說:「媽,要麼就先帶這位孃孃回去,先試試,反正按照我們之前說的辦。」
「好,那我這就帶她回去了。走,大姐,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