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任阿山的威武霸氣
2023-09-21 00:10:34 作者: 列無暇
秦凝這麼一說,惹得來幫忙的幾個婦女都看向趙進明的老婆,還都笑了起來。
但那笑里,大部分都是羨慕。
因為清溪公社這一帶,大部分鄉下夫妻,彼此間是不喊名字的,都是你叫我一聲「餵」,我喊你一聲「嘿」這樣的過,這種算是平常的;
還有一些,丈夫喊妻子「傻女人」、「笨女人」,更有甚至,叫自己的老婆是「堂客」,在外人面前,為了表示自己的不屑,還要加上一個「瘟」字,仿佛只有把老婆踩到了腳底下,才顯得自己在家裡地位超然。
也就這幾年,年輕一些、有文化的丈夫,開始會喊自己老婆名字,但大部分也是連名帶姓的叫,表示夫妻間也只是革命友誼,很少有親親熱熱喊暱稱的。
像趙進明這種年過半百,喊自己老婆花妹妹的,那是少之又少的。
偏偏趙進明是個無所謂的,見眾人看他們夫妻,他還把老婆拉到幹活的幾個婦女面前,半真半假的說:
「那,這個就是我家花妹妹,幾個大姐大嬸幫我照顧好啊,欺負了她,我要找你們算帳的哦!」
於是眾人就更加的笑了起來。
整個秦家雖沒有張燈結彩,卻也在廚房的熱氣蒸騰里,人來人往的笑臉上,互相打趣的歡呼里,看起來非常有辦喜事的架勢。
秦新娣和秦根娣兩個老姐妹也來了,但這次,沒敢再偷雞摸狗的造次,老老實實的在堂屋裡坐著,吃瓜子喝茶說閒話,即便看見秦凝和秦阿南走過,只是時不時的拿眼睛看看她們,眼裡裝著不屑與不滿,但沒敢多嘴多舌。
後頭秦土根這個唯一的伯伯家,因為上次借錢不成、反而丟了發祿的事,唐菊花恨得,早早的和別人說,他們家和秦阿南斷絕來往了,秦阿南家有什麼事,他們也不來。
可是,眼瞅著秦阿南家這幾天大魚大肉的往家裡頭拎,今日一早的時候,唐菊花就讓三麻娘子給秦阿南傳話了。
三麻娘子為難的和秦阿南說:
「那,唐菊花說的,要麼你從你們後門口跪到她家去求,她才來。她還說,秦土根可是你老秦家的長輩,你爺娘都沒有了,結婚連個長輩都沒有,不吉利。那你看怎麼樣呢?」
秦阿南心善,很容易好了傷疤忘了疼,讓三麻娘子這麼一傳話,她心裡就很不舒服了,一時不敢出聲。
可這次,任阿山在,任阿山可比秦阿南彪悍多了,根本不用秦凝出馬。
任阿山一聽這種話就站了起來,大聲說:
「放她的十二級颱風連環屁!阿南怎麼沒有長輩了?我爹不是長輩?娘舅舅就是最好的長輩了,誰敢說什麼!
還有啊,那兩個老姑婆不還是要來的嗎?哪裡不算長輩?還有啊,老秦家這一輩的幾個老本家,我們哪個沒有請?誰敢說不是長輩?
三麻娘子你幫我去傳話,就說我說的,我,任阿山說的!她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叫大隊書記來收拾她!人家結婚,好天好地好日子,她來放這種屁,她真當我們阿南好欺負!斷絕來往!不要了!
這種黑良心,一輩子都是在作怪!我好叔(指秦阿南的娘)在的時候欺負我好叔,還想方設法讓人幫阿南做壞媒人,弄一個病秧子進來害阿南,他們打算的什麼?不就是巴望我們阿南這邊不要好起來,家產今後都是他們的嗎?動了壞心思,就不要以為別人不知道!
哼,人在做天在看,他們早晚被天打雷劈!三麻娘子你去,一定要把這幾句話原模原樣的幫我說,那,紅包拿去,我給你的!你只管幫我去罵,她要是敢再多說一句,我去後頭撕掉她的嘴!」
秦凝看著任阿山大力的挺著胸脯,大聲的說話,那氣勢,像個時刻準備上戰場的將軍,倒也蠻為她鼓掌的,還別說,鄉下地方,就是要像任阿山這樣,人家才不敢欺負上來!
噢!任阿山威武!
就這樣,三麻娘子拿了任阿山的紅包,去了一趟,笑嘻嘻回來說:
「哼!唐菊花也就凶了一張嘴,我把你的話跟她一說,她跳上跳下的罵了幾句,翻來翻去就是阿南不敬長輩,其他沒敢再說什麼了。」
就這樣,唐菊花秦土根夫妻倆沒有來。
但奇怪的是,朱月娥這個大兒媳婦跑了來。
當時秦凝家院子裡還在蒸包子呢,朱月娥一進來,就先一手抓了個包子吃了,一手遞給秦阿南一個籃子,裡頭大概有七八個雞蛋,說:
「阿南,那,好壞是叔伯兄弟的近親呢,斷絕來往什麼的,我是做不出來的,這些,我的人情,拿著拿著。」
秦阿南很訝異,秦凝看見了,也很訝異。
想當初,前有為了自行車、兩家鬧的不愉快的事,後有發祿移動那麼膈應的事,這會兒朱月娥竟然能當沒事人似的,沒有邀請也跑來送禮,也是沒誰了。
秦阿南手裡拎著雞蛋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朱月娥咬著包子塞滿嘴,就是不走。
秦凝從西灶間出來,看看朱月娥,板著臉說:
「不用了。大孃孃,你婆婆可是跟全村人說的,要跟我們斷絕來往的,雞蛋你拿回去吧,省得你在你婆婆面前難做人,我們雞蛋多得是,用不著。」
朱月娥臉色有點尷尬,笑嘻嘻的說:
「哎,人家來送人情,哪裡有不要的呢!他們年紀大了,那個……咳咳,我們小輩間,還是好的呀,是吧?拿著吧拿著吧。」
秦凝乾脆沒再給她面子,直接說:
「小輩間也不好啊!前段時間為了腳踏車你還差點跟我們打起來呢!朱月娥,你是不是又想搞什麼花樣啊?」
朱月娥眼珠子轉了轉,把塞滿嘴的包子咽下去,說:「唉,看看你說的什麼話!我能搞什麼花樣!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
朱月娥嘴努了幾努,最後氣咻咻的說:
「咳咳咳!那個,哎呀,事情不是多過去了嗎?那,我婆婆他們是嘴碎的呀,上次腳踏車那個事情以後,我婆婆聯合著那幾個女人都不要理我呀,唉,吃飯也獨獨的撇出我,所以我們分家了啊!
我歸我,他們歸他們呀!秦述他們出宅出去,造房子錢哪裡來的,還不是我婆婆貼的?哼!反正她們和我不好了,我也不去討好了……」
朱月娥說了一大通,秦凝可沒耐心聽她在這瞎扯,乾脆打斷了她:
「哎哎哎,朱月娥,好了,你家裡的事我們沒時間聽,我們忙著呢,你快把雞蛋拎走吧。」
朱月娥見秦凝這樣不耐,竟然沒生氣,依然笑嘻嘻的說:
「哎唷,我這給你娘結婚送人情呢,你攔著做什麼,好好好,我再跟你娘說一句話,說了我就走。」
朱月娥不等秦凝答應,身子一側就拉住秦阿南:
「阿南,那,雞蛋你拿著,你要是收了我的人情不好意思的話,那讓我家振國來吃頓晚飯吧?就這樣說定了啊,說定了,那我走了,籃子等一下給我們振國啊!」
朱月娥說完,逃似的走了,秦凝倒一下子明白她的想法了。
唉,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朱月娥因為自行車丟了而賠錢的事,現在她在家裡的地位一落千丈,婆婆和幾個妯娌不理她,連她丈夫也時常罵她,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讓朱月娥難受的事,婆婆唐菊花不再資助他們了,他們手頭沒錢,日子就過得很苦了。
偏偏秦振國是出名的饞癆鬼,大食量,一個人能吃家裡兩個壯年兄弟的總和,這種情況下,朱月娥家就常常為了吃吵架。
現在的年景,一般人家辦喜事都是從簡,請客不過就是請老一輩,像秦振國這種小毛孩子,人家不會請,所以秦振國肯定是嘴巴裡頭饞的不行了,現在知道秦阿南家辦酒席,便非要鬧著出來吃一頓。
朱月娥多會算計啊,不過拎來八個雞蛋,卻可以讓大食量的兒子來吃個飽,又算是男丁,還能拿一包香菸和一些喜糖喜果,怎麼說都是大賺的,便死皮賴臉的來送禮了。
真是不要臉無下限。
秦凝搖頭,秦阿南皺眉:「囡,這,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辦?姆媽,今天是給你辦喜事,總不好為了一頓飯和她去撕破臉,算了,拿進去吧。」
就這樣,到了四點多鐘的時候,秦振國就像個賊似的,悄悄的進來了,去和秦新娣秦根娣坐在一起,拿起桌子上的瓜子糖果什麼的,一通猛吃。
秦凝和秦阿南看見了,也只能當沒看見,隨他去了,畢竟辦喜事,不好鬧出什麼膈應的事。
而任阿山,眼看著天色不早,便催著秦阿南去洗漱換衣服,秦阿南扭捏著去了。
一會兒的,她穿了一件銀紅底子,帶點細碎大紅花紋的新襯衫出來了,這是秦凝在空間做的,但依然告訴秦阿南是買的。
所以這衣服,比請增華師傅什麼做的要時尚的多,也合身的多。
窄肩的剪裁,讓被秦凝養的不胖不瘦的秦阿南看起來很精神;
收腰的處理,讓秦阿南這個年紀的女人,依然能展示身段;
而偏長些的下擺,配上下面一條黑色的窄腳卡其褲子,讓秦阿南這顏色鮮亮的上衣像裙子似的,更加突出了。
任阿山嘖嘖稱讚:「這身衣服好!小凝有眼光,買的好!可真好看!又喜慶又年輕!哎唷,阿南啊,你現在十八歲!」
能得任阿山稱讚,秦阿南的開心更上一層,臉紅紅的說:「真的?姐姐,人家不會笑我吧?」
任阿山胸脯一拍,豪邁的說:「不會!有我在,誰敢笑你!我只盼著你這回好好的,姐姐也放心。」
秦阿南倒眼淚汪汪起來:「姐姐,我曉得你關心我,我曉得,姐姐你放心。」
任阿山也開始抹眼淚:
「嗯,我也呆不了幾天,不過這次竟然能看見你再結婚,我真的開心,阿南,今後和許良保好好過日子,那麼我也少操一份心了,不過,今後有啥事情,也還是要告訴我的,不要瞞著我,啊?」
「我曉得,姐姐,我曉得了,嗚嗚……」
「哎你哭啥呢,好日子不許哭!記好,要是許良保欺負你,你一定要跟我說,我肯定幫你出頭,知道不?嗚嗚……等會兒拜祖宗,我也會跟你娘說,我一定會帶好你的,你到一百歲,都是我親妹妹,嗚嗚……」
老姐妹倆一個勸著另一個,卻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起抱頭哭了起來。
秦凝看得頭暈,也有點感動,任阿山對秦阿南,是真愛啊!
只是,這都啥時候了,兩個人怎麼反而哭上了呢!
「姆媽,那個,時候差不多了,你還要去迎親呢!」
秦凝站在一邊,不得不提醒一句。
任阿山比較理智,她放開了秦阿南,但一時有點六神無主:「對對,快點快點,不要哭了,啊,不要哭了,那麼現在要怎麼辦呢?」
秦凝看看秦阿南一臉的淚,就去打了水,給秦阿南重新洗了臉,順便幫秦阿南打扮起來。
她幫著秦阿南梳了一個後世的頭髮,就是把秦阿南短髮的中間部分突出上來,露出秦阿南的前額,拉長了一點臉型,又在短髮上點綴了幾個自己做的紅色小花,看起來格外喜慶,但不會誇張。
秦凝自己從不化妝,卻幫著秦阿南修了眼眉,拿紅紙給秦阿南染了染嘴唇。
秦阿南皮膚底子好,這兩年有秦凝常常的給家裡補充空間的水,臉色一向很健康,這一天又激動,她的臉一直紅紅的,這會兒嘴唇上又添了色彩,整個人真是挺好看的。
連一直在一旁默默看著的許春燕也小聲說:「姆媽真好看。」
秦阿南便又開心又羞澀,十分有新嫁娘的味道。
任阿山還吩咐她許多禮節:
「記住啊,我們招女婿,你是男家啊,男家!去了香菸要先派給誰,坐在哪個位置,什麼時候走,都要記著你是男家啊!千萬不要弄錯啊!」
秦阿南點頭:「嗯嗯,姐姐,我知道的,我記得的,我這又不是第一次。」
任阿山又好笑又好氣,忍不住「啪」一記打在她背上:「贛頭!不許說!你就當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