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言•都市 >七十年代之空間有點田 > 第268章 何事驚浮華,何物亂心扉(下)

第268章 何事驚浮華,何物亂心扉(下)

2023-09-21 00:10:34 作者: 列無暇
    成屹峰去拿了藥,一會兒的回來了。

    黑色皮鞋在秦凝的眼皮子底下動了動,他彎下腰說:「好了,起來一點,我抱你去車上。」

    「走開!我自己走!」

    秦凝一把推開他,站了起來。

    成屹峰跟在她身旁,急切的說:「你去哪兒?這幾天你手不能進水啊,你跟我去外公那兒吧,我去買飯給你吃。」

    秦凝不說話,只管往醫院外頭走。

    走到醫院門口,門口處有三步台階。

    秦凝站在最高處住了腳,也不看成屹峰,眼睛望著遠處問著:「你剛才找我是什麼事情?」

    「哦,這個,外公要我給你的。」

    成屹峰從褲子口袋裡掏出個厚信封,遞給秦凝。

    因為裡面東西多,信封口被擠的開著,她往裡看了看,一疊錢。

    成屹峰看了看她的臉色,說:「你的八百塊,加上兩百塊醫藥費,總共一千塊,我明天一早就走,外公怕我娘走不開來給回你,要是在醫院裡把錢推來塞去的給也不好,所以讓我拿給你的。你收好。」

    秦凝沒接,依然望著遠處,說:「你拿回去。讓舅公放在身邊,還有用呢。」

    成屹峰嘴抿了抿,特意走她面前一步的台階,看著她說:

    「哎,你怎麼這麼倔,現在沒必要給了啊。既然任東升家肯出租金,三塊錢一個月外公夠用了,況且他們還挺配合,一下子拿出了十二塊呢!

    外公說,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他們那對夫妻這麼爽快過呢,所以,你的錢只管收起來吧,沒必要給了,今後外公再缺什麼,我和我媽會負擔的,這次給他們鬧了這麼一場,以後他們不敢再欺負外公,已經很好了,不能讓你平白搭進來這麼多錢。」

    秦凝這才看了看成屹峰。

    成屹峰依然微皺著眉,他的嘴角上,還掛著幾絲血跡,他的眼裡,是隱忍的心疼,那麼濃烈。

    秦凝別開眼,卻更加氣勢洶洶的說:

    「你知道什麼!你真以為,房秀娟那個女人,肯老老實實的拿出十二多塊錢來給舅公?我跟你說吧,我剛才要在舅公屋子離開的時候才發現,舅公之前說藏在床板下的一百多塊錢,不見了!

    舅公的錢,一向都是壓的平平整整的,房秀娟拿出來那十二塊,也是壓的平平整整的,我現在懷疑,這錢就是舅公的,但是這種事情我沒親眼抓住他們把柄,也不能隨便去說。

    這個八百塊錢,既然現在屋子算是我的,我肯定得給,房秀娟他們那種脾性,肯定不會就此罷休的,到時候要是鬧舅公,舅公拿不出錢來,房秀娟他們肯定就有理由說我們怎麼怎麼的欺負他們,都是我們怎麼怎麼壞了,那這次的事情等於白忙了;

    但如果舅公把錢拿出來了,他們一定會想法子來謀算的,我得把這錢留著當餌用著,找機會把他們之前偷舅公的錢給找出來!」

    「有這種事?!這夫妻倆真是……混蛋!」成屹峰氣憤的低罵了一聲,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手伸過來拉了拉秦凝的手臂:

    「那,走,我先送你回你住的地方,我再回鄉下!我來找他們說理去!」

    秦凝一把揮開他手:

    「沒用。你找他們又怎樣?那些錢上又沒寫名字,你隨口的說是他們夫妻偷的,除了平白的鬧上一場,不會有任何結果的,你罵得過房秀娟?還是你能打她?你走吧,這個事情我會處理的,不會讓舅公吃虧的。」

    成屹峰更生氣了,重重側了一下頭:

    「真的是不要臉的夫妻倆!可這種事情,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扛著呢?那你跟我說說,你想要怎麼做?我們商量商量。」

    秦凝睨他一眼,商量什麼呀商量?她的空間能力她的秘密怎麼跟他商量?用得著商量?她可擎等著成屹峰和任阿山都不在,她好大剌剌的下手啊!

    倒是他嘴角的血跡,這麼明晃晃的站在她面前,讓她怎麼看怎麼扎眼,怎麼看怎麼難受。

    秦凝垂在身邊的手指捏了又捏,努力控制自己,她可真的想伸手給他擦掉啊!

    唉呀,這搞得像吸血鬼似的,等會兒讓舅公和阿姨看見了,肯定又是一場話題。

    這男人怎麼這麼讓人心煩呢?

    每天都讓她心煩,從早到晚的讓她心煩,睡里夢裡都心煩,他在,她一刻不靜心!

    秦凝皺起眉,沖成屹峰大聲說:「哎,你煩不煩?用不著你!你走你的,你,你先去照照鏡子!」

    「照鏡子?我照鏡子做什麼?」

    成屹峰楞了楞,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臉色很不好看起來,眼裡涌動起委屈。

    他錯了錯牙,忽然站在低一級的台階上,打橫就抱起秦凝:

    「……你,你就變著法的嫌我?行!你怎麼來的我怎麼把你送回去我就走!就當我沒有來過!明天開始你也看不見我!我再不招你眼!」

    「哎,你幹嘛,你幹嘛……放我下來!」

    抗議無效。

    成屹峰黑著臉,腳步跨得像去戰場殺敵,手裡抱的好像是匣子搶,恨嗖嗖的就到了汽車邊,他還不放手,大力開了門,把秦凝放在後車座。

    兩個人都不出聲,不看對方,車也開的快,一會兒的,車子就到了秦凝租住的小院。

    秦凝沒等他下車,趕緊自己開了車門下了車,站在院子裡,自己和自己抗爭:

    「跟他說,臉上有血跡?

    不管他!讓他丟臉去吧!

    跟他說?

    不跟他說……」

    成屹峰在外面停好車,一會兒才進來,先大步把藥拿到廚房放了,再大步轉身出來。

    他經過秦凝身邊,像突然剎車似的站住,頭轉著不看秦凝,口氣很不好的說:

    「行了!藥給你放廚房灶台上了!一個外敷的,一個內服的,外敷的自己小心著些,會有一點疼,忍著些,別因為疼就不搽了,傷口很深呢啊!內服的自己看好時間,別打馬虎眼不吃,到時候有你後悔的!還有啊,這幾天手千萬別碰水了啊……等會兒我讓我媽來幫……唉!還有啊……你……你……」

    成屹峰說了幾句,忽然說不下去了。

    他話頓在那兒,人也頓在那兒,舌頭在嘴巴里繞著圈,頭看著天,重重的呼吸,重重的嘆氣。

    心怎麼那麼難受呢!

    她怎麼就是能讓他這麼難受呢!

    她那麼聰明那麼能幹,可為什麼自己就是放不下呢!

    不管他怎麼做,她都是嫌棄,估計他就算把心捧在她面前,她也是不會要的!

    她對他的百般嫌棄,就差說讓他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她了,可是,他卻依然放不下!

    甚至,比以前更放不下!

    小刺蝟今天都哭了,卻還這樣倔強的把自己包裹起來,不讓人關心她,她心裡一定是疼極才會這樣的,他該留下的啊!

    可他是當兵的,他有他的使命,他不能不走。

    可他不想走,可他……特麼的,真是太難受了!

    小院裡靜靜的,成屹峰的嘆氣聲就特別明顯。

    夕陽照了院子極小的一角,留下方的、明晃晃的一角光亮,成屹峰的頭,正好投在那光亮里,形成一個只有頭部的畫框,還是側影,鼻子高高的,倔著,嘴巴大力翕合著,惱著。

    有風不知道從那裡來,輕輕的卷著成屹峰的衣角,使那撕壞的一角特別明顯的舞動,幾根晃蕩的絲線揚起來,似乎想離去,卻掙不脫衣角,周而復始的和衣服在拉扯。

    秦凝就看著那影子,再看著那衣角上的絲線,聽著耳邊的嘆息久久不去,她的心掙扎了再掙扎,嘴角「嘖」了一聲,忽然靠近成屹峰一些,抬了手:

    「不過叫你照鏡子擦掉一點血跡,你個笨蛋!你想什麼呢!我沒嫌……你這沾著血呢,回頭去醫院讓舅公看見了,不是又以為什麼事?你倒是怎麼當的兵呢!」

    她咬著牙,皺著眉,眼睛裡似乎是滿滿的嫌棄,可伸出的手指,卻沒有遲疑,大力的給成屹峰的嘴角擦了幾下。

    可血跡沾的太久了,已經乾涸,她一隻手擦,一時之間還擦不掉。

    哎喲,真是的!

    這可是她第一次去觸碰一個男人啊!結果還擦不掉!

    這男人笨的嘛,太讓人心煩了!他怎麼就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還有她的手,倒是做什麼這麼不聽話呢?它抖什麼呢?

    秦凝仰著頭,盡力把目光只專注在成屹峰的嘴角,又伸出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按住他臉,手傷的手指翹著,試圖掩蓋她那輕抖的右手。

    她還挺大聲的抱怨:「你看看你這!搞得跟吸血鬼似的……恩……」

    話到一半,眼前一黑……

    呼!

    呼呼!

    一切好像靜止了。

    不,一切都在旋轉,一個靈魂裹挾著另一個靈魂般的旋轉。

    一切好像是黑暗。

    不,世界的顏色混沌起來,它們全部混在一起,說不出的神秘,說不出的絢爛。

    她什麼也聽不見了。

    不,風呼呼的吹,天旋地轉的吹。

    她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不,世界很擁擠,所有人類都貼近在一起的擁擠……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