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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姑娘,請收下我的膝蓋(1更)

2023-09-21 00:10:34 作者: 列無暇
    連秦阿南也這麼說了,任貴均眼睛一閉,開始傷感的說話:

    「小凝,我懂了,我聽懂了,你是真的為我好,我有你照顧我,真真有福氣!我聽你的,我全部聽你的!

    你不要再說你的錯這種話,我雖然老了,但誰好誰壞我還是懂的啊!是我給你添了麻煩,如今,還要你拿出錢來幫我出頭!

    小凝,你放心,如果真的能立下字據,任東升真的拿出三塊錢一個月來,我盡夠盡夠的了!八百塊,你不用給我!

    我死了,要是任東升不給我當兒子,我也不要了,小凝,我有你,就行了!阿山,小凝說的對,你今天,讓屹峰給我寫這個字據,我押字,你也給我押字!你今後十年不回也好,二十年不回也好,我也無所謂了,我跟著小凝了!」

    老人說完,雙手掩面,老淚從手指縫裡,一點一點的流出來。

    呆呆看了這一切半天的任阿山,緩緩的在任貴均床邊坐下來,拉住老父親的手,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自己也流淚不已,說道:

    「爹!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一直覺得,只要給點任東升家錢,他們就會好好顧著你,我日日的服侍別人的娘,我婆婆癱在床上將近八年,屁股沒有生一個瘡,我自己的爹,卻要別人來跟我說,鄉下人,污污糟糟就過了!老了,就該苦熬著過,這是老天打我的耳光啊!

    爹,我錯了!我也聽小凝的,就是這個錢,我也和您一樣想法,不要拿小凝的!要是真的用這個辦法,任東升肯出錢、有顧忌,我已經千恩萬謝,其他費用全部我來!」

    說著,她轉向秦凝,抬著眼淚汪汪的眼睛,說:

    「小凝,對不起,阿姨走了這麼多年,從來不知道,我的爹老了,什麼都要人顧了,是阿姨給你添麻煩了,還讓你受委屈,對不起,小凝,阿姨給你賠禮,阿姨……委屈你了。」

    任阿山,徹底服氣。

    秦凝那番話,可說是軟中帶硬。

    聽起來,她是在自責,說自己給任貴均帶來了麻煩,所以要盡力彌補,但有耳朵的,都聽得出來,秦凝說的明白,今天這個事情,要是任貴均和任阿山聽她的,那麼,今後任貴均的事情她繼續幫忙管著;

    可要是任貴均或者任阿山有意見,那麼對不起了,今後任貴均的事情,不要再去他們秦家開口了,她和秦阿南不會再去幫忙。

    除此之外,八百塊是個關鍵。

    八百塊啊!任阿山家成團長,不過才七十多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八百塊,等於他家成團長一年的工資了。

    成屹峰說的對,他家的錢,既要養自己、養任貴均一家,以前還要接濟成團長那邊的親戚和秦阿南,一年下來,其實多不了多少。

    秦凝一下子拿出八百塊來給任貴均撐腰,其實只是圓了任貴均一個今後有兒子送終的夢啊!

    她圖啥啊?有這個錢,做什麼不好?她這是真心對任貴均好!倒是自己,確實小看了人家了!唉!誰能想到呢,秦達那樣的人家,也能歹竹出好筍呢!

    這姑娘,厲害是真厲害,但,周到是真周到,屹峰到底有眼光,今後屹峰要是真能娶到她,那老父親的問題再也不愁了!他們小夫妻也有錢,多麼好!

    這個錢,不要了!老父親手頭有了錢,那對夫妻誰知道又做出什麼來,還不如留在秦凝手裡,要是今後屹峰娶了她,還不是自己的,給來給去便宜了任東升家,哼!

    倒是秦凝這個辦法實在好,反正那屋子,原本按照鄉下的習俗,怎麼的也不會到她這個嫁出女兒的手裡;

    可父親生病什麼的,任東升家卻還只管指著她要錢,一點也不肯負擔,實在太過分了,她真心愿意去簽這個字!

    就讓任東升夫妻倆個氣死了去吧!

    而秦凝,見任阿山淚光閃閃的看著她,這幾日沒有好好休息的臉浮腫著,頭髮散亂的樣子,嘆了口氣,不軟不硬的說:

    「阿姨哪裡話,阿姨有罵過我嗎?說什麼對不起啊!」

    任阿山臉上閃過尷尬,說:

    「阿姨以前不知道,你幫了我這麼多,還總是讓你娘送你回去,唉,我心裡……唉,小凝,阿姨十年沒回來了,好些事情真的不知道,你看在阿姨年紀也大了,腦子不夠用了,不要放在心上。」

    秦凝扯了扯嘴角,沒接她這種話茬,只對任貴均說:

    「那麼,舅公和阿姨的意思,就是都同意了?既然同意,那就寫字據吧。錢,依我看,阿姨,你給舅公留一兩百,其他的,你帶回去,今後舅公要用,你再給他。」

    任阿山大力搖手,眼中帶淚,臉卻笑著說:

    「啊?不不,小凝,我的意思,錢真的不要出了,只要任東升拿出房租來,今後也能對你舅公有個顧忌就很好了,何必真的拿錢出來呢?他們知道你舅公有錢,肯定又千方百計的算計他。」

    秦凝淡然的一笑:

    「阿姨能知道他們是這樣子的那是最好,但錢,我還是要付的,不付的話,到時候我和任東升家說話沒有底氣,依我看,他們等會兒還會回來吵的,都聽見賣房子了,他們哪裡肯輕易罷休?!錢只管給舅公留著慢慢用,年紀越是大了,越是要有錢傍身,那才是底氣,八百塊我無所謂的。」

    八百塊,無所謂?!

    秦凝不知道,自己這一句話有多牛逼,簡直把任阿山砸的要獻上膝蓋了。

    任阿山緊緊皺起了眉,唉!這姑娘!八百塊都無所謂,那這下子,她家兒子,要拿什麼去討好她啊?

    而成屹峰,自始至終都用一種欣賞的目光看著秦凝。

    這小丫頭,每一次,都讓他嘆服。

    不管是畫的畫,指揮打鼓,還是收拾上次的耍猴人,真是一件一件的讓他覺得自慚形愧了。

    任東升夫妻倆的情況,其實非常難處理,他母親可是煩惱了幾十年。

    外人眼裡,任東升已經叫了任貴均幾十年父親,任東升的母親在世的時候,和任阿山也客客氣氣的,鄉下地方,一舉一動別人都看在眼裡,自有各種評判,不是肆意能夠靠幾句話去改變的。

    她母親平素不能回來,即便對任東升家再不滿意,也只好忍著,要是鬧僵了,還不是外公吃苦?甚至為了讓任東升家能盡力些,總是要違心的去討好,一來二去,便成了今天的局面。

    他之前倒是說,讓任貴均和任東升斷絕父子關係,可這個事情,在鄉下,真的只是說說,鄉下的親戚關係錯綜複雜,他們又離得遠,真的鬧大了,父子關係沒斷掉,反而招致別人的指責倒有可能,最終任東升還是得和任貴均住在一起,卻關係更僵了。

    如今秦凝這個法子是最好,老人自己去和隊裡一說,房子賣了,任東升沒地方住,自然要反過來討好老人些,今後要是對老人好,老人把家產留給他,今後要是對老人不好,那就啥也沒有,是個大顧忌。

    好,非常好!

    成屹峰拿著紙,認認真真的把賣房子的字據寫好了,遞給外公看,說:

    「外公,這個事情,小凝想得已經很周到,就這麼辦!外公,您只管簽字,簽好了,我馬上去你們生產隊,和你們隊長說一下,讓任東升搬出去!省得到時候小凝還要出面。」

    任貴均很認可:「好!對,小峰這點也想的周到,我們已經夠麻煩小凝的了,這個事情就你去辦。」

    成屹峰很高興,轉頭和秦凝說:

    「還有錢的事,小凝,錢,真的不要了,你能承擔下這個事,已經很委屈你了,錢你收好,外公的醫藥費,等會兒我就和我媽結給你。」

    秦凝撇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我不過讓你寫個字據,錢,是我和舅公之間的事。」

    「我……」

    成屹峰啞口無言。

    任阿山看得,心裡嘆氣要嘆出一條黃河了:「唉,太厲害了!唉!怎麼好!唉,你這個姑娘,你就不能對我兒子好點啊!」

    幾個人正在病房裡看字據呢,任東升和房秀娟果然不出秦凝所料,又回來了。

    話說,兩人被人拉出了病房,房秀娟先是坐在地上撒潑的哭了一會兒,但根本沒人理他們,房秀娟便也哭不下去了,她便開始罵任東升。

    任東升也生氣,正沒地方出氣呢,就和老婆對罵。

    夫妻兩個相互傷害了好一會兒,終於發現,再傷害下去也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才又開始商量對策。

    房秀娟坐在醫院門口的地上,恨恨的說:

    「我就說吧,就是那個小狐狸精出的主意!我長這麼大,沒聽見過鄉下人賣房子的!」

    任東升蹲在她兩尺遠的地方說:

    「說這些有屁用!還不都是你,好好的去得罪她!本來還能常常給我們一點東西吃,都是你上次護著兒子上起的因!」

    「我不護兒子我護誰!你別跟我這瞎咕噥!先想想現在怎麼辦是正經!」

    任東升嘆氣,怎麼辦?這個事情他不擅長啊,他就擅長出了事情罵老婆。

    房秀娟也習慣了他這個熊樣,也不管他,依然恨恨的說:

    「還能怎麼辦,算了!現在他們兩家合起伙來害我們,我們又是在外頭,不是在村里,沒人幫我們,我們就先服軟好了!

    這個死X丫頭到底就是嚇唬嚇唬我們的,八百塊!拍昏她的頭瓣,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拿出來給老頭子呢?

    再說了,我們那個老房子,也不會值八百塊的,是不是?他們就是嚇唬我們的!我們服軟,給他們一個台階下就完了!」

    任東升一拍大腿,說:

    「對!那個老房子,怎麼也不值八百塊的!我聽大隊殷會計說,大隊部那麼多間屋子哩,也才花了七百塊就蓋起來的,不可能八百塊的!」

    「唉!不過,這個死X丫頭真有錢!可惜我們雪君太小了,要不然,幫我們雪君討回來做老婆,倒是蠻好!」

    「你……你在瞎想什麼呢!」

    房秀娟睨他一眼,眼睛望著馬路,喃喃自語:

    「有啥瞎想不瞎想的!只要有錢,管他麻子胖子呢!況且她也不過就是比雪君大個七八歲!長得不錯,又凶又潑辣,這種女人當老婆不要太好,今後是錢都往家裡扒拉!

    只有你那個姐姐假清高,好像看不上這個死X丫頭的樣子!可有啥用,成屹峰看見那個死X丫頭,像蒼蠅見了鹹肉,早晚要出事!

    說不定,兩個人早就那個啥了呢!你前幾天不是還說,成屹峰不先到我們家來,卻和那個死東西有說有笑的走在一起嗎?

    我是不相信你那個贛頭阿南姐說的話的,什麼一板就八十塊!她賣豆腐呢!畫個畫叫一板一板的,豬頭!我看,這個錢,還是成屹峰拿出來的,兩個人串通好了,嚇唬我們!不就是要我們拿醫藥費出來嘛!那,等一下,我們回去,這樣說……」

    夫妻兩個在醫院門口商量妥當,甚至排練了一遍,才裝著可憐兮兮的回病房。

    房秀娟讓任東升走在前面,她自己縮在後頭,微微露出一點頭。

    等任東升進了病房,叫了一聲:「爹!姐姐!」

    房秀娟就也探出身來喊一聲「爹!姐姐!」繼而就自己進來了,站在任貴均的床尾,哭了起來:

    「……啊!你們,你們不要這樣對我們啊!啊……嗚嗚!我婆婆走了也沒幾年啊,你們不能這樣不看重我們的啊……嗚嗚!」

    一提婆婆,任貴均原本板如鐵塊的臉,便裂開了縫。

    他和任東升的娘,雖是半路夫妻,卻也相濡以沫的過了十幾年,要說一點感情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為有感情,他才會對任東升當兒子看。

    可惜,人心善變,還往往是先變的那個人,為了掩蓋自己的變,總是要先指責別人的變,好證明自己才是最好的那一個。

    幾十年的父子情,已經破碎在了日常的失望里,連想要撿起來,都已經不能夠了。

    任貴均不出聲,不好出聲,和兒媳婦能解釋什麼?說多了又是他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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