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亂套了
2023-09-21 00:10:34 作者: 列無暇
任東升急的不得了,狗頭軍師兼前鋒大將軍不在,他都有點慌張的語無倫次了。
可是,成屹峰一聽他拍電報告訴了母親,真是心頭火起,立刻打斷了他:
「你說什麼?你拍電報給我娘了?什麼時候的事?」
「啊?今天啊!這麼大的事,我們也急得不得了啊,怎麼好瞞著你娘呢,對吧,我們也急的啊……」
「你!」
成屹峰真是要氣死了,他母親本就是急性子,要是知道外公出了事,不得急壞了?
這任東升,醫院裡不見人影,做這種事倒快速得很,他這樣,說來說去,還不是怕擔責任?
成屹峰又失望,又開始為母親的事情著急,懶得再理任東升,轉身招呼秦凝:
「小凝,快,咱們走,我們立刻去城裡,看能不能去郵局給我媽打個電話,把舅公的事情和她說一說,讓她不要太擔心,要不然她會急壞的。」
「好。但是這時候了,我們這兒的郵局都關門了的,要不然,我幫你找找人,去人家大隊裡打?」
秦凝看成屹峰非常著急,將心比心,兒女在外,肯定也是惦記老人的,便想到了趙進明所在大隊的電話機,立刻提了出來。
「那是最好了。走。」
成屹峰立刻開了汽車門,準備走人。
任東升一看這情形,忐忑的心又開始亂竄了,要是成屹峰去打電話,和任阿山也說什麼他們家不送老頭子去醫院的話,那他之前花了五毛錢拍的電報不是白拍了嗎?
這不行!
本來他們和任貴均一起吃,任阿山每年還給七八十塊,後來都是房秀娟總是讓老人做這做那,任阿山就寫信,讓任東升和父親分開吃,任阿山每年只給五十塊了。
可要是任阿山因為這個事再記恨了他,那他就連一年五十塊錢也沒有了啊,別說再次爭取以前的七八十塊了!
現在他都已經沒有了給任貴均寫信的權利,也收不到任阿山寄的東西了,要是再連每年五十塊都沒有了,那損失可實在太大了!
任東升趕緊拉住成屹峰的汽車門把手:
「哎,屹峰,我也去,我去和我姐姐說,我知道我們爺跌傷的來龍去脈啊!我來告訴她,讓她不要急,有我呢!」
成屹峰深吸一口氣,大力的掰開他的手:
「不用了。要不是你拍電報給她,會有現在這個事嗎?既然你們忙的很,處處算計著,擔心擔責任,那乾脆就不要再管了。哼!」
任東升急起來,像已經丟失了一大筆錢那麼的急,他擋在汽車門邊上,大聲起來:
「哎,屹峰,你這是做什麼?你怎麼剛回來就這樣啊?你,你,你怎麼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怪我啊?你總要讓我說句話啊,是不是秦家說我們不管你外公啊?
不不,阿南阿姐不會說的,那就是小凝!小凝小小年紀,怪會作主,本來我去和阿南姐商量你外公的事,她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我不管事!
我好歹也是你們的長輩,我被她那麼一說,我也生氣,我才說了幾句氣話,你倒好,回了老家,不先來問問我們,就這麼怪起我們來了,沒有你說的那回事!你不要聽小凝胡說啊,我才是你舅舅!」
成屹峰這會兒心裡急著呢,到底他母親現在得了任東升的電報,在家裡怎麼個難受還不知道呢。
東北回一趟老家,不是開玩笑的,從軍區的家屬大院出來,要坐一個多小時車,才能到火車站;火車還是綠鐵皮火車,從東北開車到蘇州,就算用軍官證買票,急的時候,不一定買得到臥鋪,要是坐回來,要將近三天;
到了蘇州,再要坐車回昭文縣,還有近三個鐘頭呢。再加上家裡的情況,奶奶現在癱在床上,情況時好時壞,母親不一定能脫身走開,那她不管是回不回老家,都是一件很讓人苦惱的事。
而任東升,卻還在這裡忙著為他自己申辯,這能讓人尊重他嗎?
成屹峰一把推開他:
「好,舅舅!我沒時間和你論理這些,既然你覺得你做的對,你繼續這樣做好了,既然不是不管外公,那你現在就去醫院啊,還等什麼呢?外公現在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呢,醫院的醫藥費還等著付呢,你去啊!」
一提醫藥費,任東升無言以對,嘴巴動了半天,「要多少錢」這幾個字,始終沒有敢問出來,就怕自己問了,成屹峰真的讓他來承擔,那可怎麼辦呢?
成屹峰嘴角扯了扯,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小凝,快,上來,你說的那個大隊在那兒?」
汽車哎,七十年代的汽車哎,成屹峰和秦凝坐了進去,一下子就開走了!
任東升站在車後頭看著,心裡難受的沒著沒落的,唉,這個小子,和他娘一樣德行,火爆脾氣,對著他這個舅舅就敢大呼小叫,哼!
說來說去都是秦家那個小人精做的怪,當日要是她們說一聲,以後都憑他作主,他肯定扛下這些事了嘛!現在倒好,一步錯,步步錯!
現在的情況,不管是阿山姐姐回不回來,看成屹峰這個態度,都是覺得他任東升不對的了,可怎麼辦呢?
任東升鬱悶的回去了,唉,先回去問問家裡那個婆娘吧,都是這婆娘不好,非說這幾天工分高,不捨得歇,這下好,讓秦家出風頭去了!
而秦凝,給成屹峰指點著路,到了趙進明家附近。
車開不到趙進明家,秦凝先下車去找了趙進明出來,說了來意,還帶他到成屹峰面前說:
「那天舅公要送醫院,乾爹還幫了大忙了呢,這會兒咱們還讓他找人,去他們大隊打電話。」
成屹峰和趙進明握手:「哦,謝謝乾爹。」
趙進明像和他認識了一百年,笑著說的可自然了:
「哎哎,沒事沒事,乾女婿!都是自家人,有事總要幫忙的,談不上謝,走,我帶你們去打電話,不過幾根香菸的事!走走!」
秦凝在一旁看得愣住,哎,這什麼跟什麼呀!什麼乾爹乾女婿啊?
可沒等她就這乾女婿乾爹的身份搞清楚,兩個男人勾肩搭背的往前去了。
秦凝仰頭望天,無語。
大隊裡的人也已經歇工了,但趙進明平時打點的好,一會兒就把人找上了,小半包香菸一塞,任成屹峰在那兒打電話。
可是,成屹峰打到成有川團里,勤務員接的,說成團長不在,請假回去了。
成屹峰心知不好,肯定是母親接了任東升的電報,家裡亂套了,父親這個天天撲在團里的人才會捨得請假回去,一時間,成屹峰真是把任東升恨死了。
這年代,還沒有把電話普及到家家戶戶,即便是軍區的軍官家裡,也沒有一戶裝一個的。
成屹峰只好又轉轉彎彎的打了幾個電話,總算和成有川通上了話。
「爸,跟媽說,別著急,現在外公很好。多虧秦凝,及時把他送了醫院……」
成屹峰話還沒說上兩句,那邊就傳來了任阿山焦急的聲音:
「喂!屹峰,你外公痛不痛啊?吃得了東西嗎?清醒嗎?能說話嗎?你見著他了嗎?你見著他了你咋不馬上跟我說啊?天氣熱了啊,他躺在床上可怎麼好?哎呀,到底怎麼會跌倒的啊……」
成屹峰把聽筒往旁邊移開一點,等任阿山的轟炸終於告一段落,才緩著聲音說:
「媽,你不要急,現在外公真的很好,除了不能動,別的都還順利,你不要太擔心……」
好說歹說,勸了無數的話,電話那頭的任阿山才稍微平和了些,但還是絮絮叨叨的問個沒完,一點也說不到點子上。
成屹峰感覺母親已經急得沒啥主意了,就說:
「行了,媽,我這借的電話,長途電話貴著呢,不好讓人家借的人難做人,媽你讓爸聽。」
任阿山這才把電話給了丈夫,成有川就和成屹峰交待: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媽不回去一次,她肯定不安心,現在火車票既然已經買了,就讓你媽回去看一下吧,你千萬記得去接,要不然三更半夜的,你媽好些年沒回了,不知道怎麼辦呢!
家裡的事,我就先擋著吧,也是我對不住你媽,這些年她辛苦了,你好好顧著她些,要是你假期到了她不想回,那就也讓她住著,要是她能回,你才帶她回,別讓她心掛兩頭啥也做不了。」
電話那頭,就算父親在說著話呢,成屹峰也能聽見母親「嗚嗚」的哭著。
她的哭聲里,有這些年的辛苦和委屈,也有對丈夫理解和體貼的感激,一時間哭的不能自已,連和兒子再問什麼也問不出了。
成屹峰聽著這哭聲,心裡也不好受。
唉,軍人家庭,這樣的事常有,忠孝難兩全,他們軍人如是,軍屬又何嘗不是?
要不怎麼說,軍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呢,軍屬付出的,不比軍人少。
成屹峰忽然抬頭看看安靜坐在一旁等待的秦凝,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自卑。
唉,他,算什麼呢?
他,不過一個小排長,要是小凝嫁給他,按照他如今的職級,連隨軍的資格都不夠,那就是還得兩地分居,要不就是得和他父母住一起,那並不是他理想裡面的一件好事;
就算他在部隊不斷努力,今後到了可以隨軍的職級,小凝跟著他去了軍區,還不是得像他母親一樣,得辛苦的持家。
他現在還去了邊防上,邊防那邊忙起來,有時候十天半個月甚至三五個月都回不了家,要是有了孩子,不得小凝自己一個人忙?
更有時,他們這些軍人,需要付出的是身體和生命,那又是哪個軍屬願意接受的呢?
唉!這樣說來,他,還真是沒啥好的。
連最基本的、安穩的生活,他也給不起小凝。
小凝那麼好,為什麼要喜歡這樣的他呢?
她不喜歡他,是應該的。
成屹峰蔫蔫的掛了電話,站在原地發愣。
秦凝一直聽著成屹峰一家的話,不是她要聽,而是任阿山的說話聲太大,哭聲也挺大,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她的焦急和無助,秦凝聽著,心裡也不好受。
都說當兵最光榮,可這光榮背後所付出的,就是千千萬萬個小家的安穩和溫馨,才換來國家的平安和昌順,不在其中,不能體會箇中滋味啊!
現在想想,任阿山總是說秦阿南怎麼怎麼傻,說她秦凝怎麼怎麼不好,其實追根究底,都是任阿山無法保護自己在意的人的一種焦慮情緒。
因為任阿山想守護,卻發現守護不了,就特別的恨鐵不成鋼,特別的希望秦阿南這邊保持原狀,不要出什麼事情讓她不放心,就特別的排斥秦凝的出現。
而對任東升那邊,她努力的委曲求全,不過也是一樣的原因,她想守護任貴均,但發現守護不了,只有對任東升家諸般忍耐。
而這種忍耐,時間久了,又摧殘任阿山的內心,使她變得特別的焦躁不安,特別的無法信任。
唉,仔細想想,這一切,真的是軍人和軍屬的無奈付出啊。
此時,秦凝見成屹峰掛了電話,還站在原地不動,臉色黯然的不說話,心想,他大概也是替母親難受的。
她走了過去:「嗯……哥,可以走了嗎?阿姨回來一趟也好,親眼看一看,總是放心些,你,那個,沒事吧?」
成屹峰看看她,秦凝現在長高了,不像去年的時候,他一低頭,下巴能擱她頭頂,現在,他一低頭,就能對上她那漂亮純淨的眼睛。
她的眼裡,閃著關心和理解,閃著善解人意的溫柔,不再是平時對著他,總是一副炸毛小貓般的不耐和不屑。
曾經,這是成屹峰最想要的,可這會兒,成屹峰看著那眼睛,心裡不是滋味兒。
小丫頭瓷白的小臉像玉石似的光滑柔嫩給,她的眉毛兒彎彎,似新月般的動人,她就這麼看著他,他的心裡,就強烈的想伸手,把她攬進懷裡,緊緊的抱住……
唉!
可是,抱了以後呢,他能給她什麼?
他,其實什麼也沒有。
他,其實連抱她的資格也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