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酸死了

2023-09-21 00:10:34 作者: 列無暇
    可秦凝話剛落,成屹峰身子立刻坐直了,剛才那疲憊的樣子沒有了,啥啥頹然也一掃而空了,連聲音都高了幾分:

    「十七!那他結婚了嗎?啊,不,他定親了嗎?他家裡哪兒的?他父母做什麼?」

    「……!」

    秦凝見成屹峰兩隻眼睛看定她,問了一連串問題,不禁狐疑的上下看他,說:

    「哎,你問這種事做什麼?你相親呢,我找他來,又不是讓他嫁給舅公的!」

    成屹峰也不是吃素的,立刻發現自己太心急,出戲了。

    他乾脆梗著脖子說:

    「啊……我總要了解一下的嘛,對吧?啊,沒關係,我等會兒自己進去看。不過,小凝,我這麼問,我就是奇怪,那任東升家,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這些事都是你在做呢?

    雖然我很感激你這麼做,但是,任東升一家,為什麼不見人影呢?外公發生這麼大的事,他們怎麼不來照顧呢?我媽每年都有給錢啊!就算不給,他們不還是兒子嗎?難道不該來?」

    一提這個,秦凝同仇敵愾,「嘖」了一聲,就把事情的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

    可把成屹峰氣壞了。

    他騰的在椅子上站起來,手伸進褲兜里拎出汽車鑰匙,說:

    「不行!我得去問問他們,他們到底是怎麼當兒子兒媳婦的,老人出了事,不應該第一時間送醫院嗎?

    他們就這麼看重錢?難道他們真的沒錢付的話,我媽會不給嗎?說到來,他們就是小心眼,不要臉,心裡沒有一點點父子之情,外人都不如!」

    秦凝雖然已經氣過了,但提到任東升夫妻倆,她心裡也是不爽,可是,現在是在醫院,任貴均醒來,要是看見成屹峰,肯定會很高興的,成屹峰這會兒走可不行。

    秦凝伸手拉了他袖子一下:「你別急呀,你先坐下,坐下!我話還沒說完呢。」

    小丫頭抬著頭伸著脖子看他,成屹峰哪裡捨得,提了提褲子坐下了,可胸口起伏著,真是氣的不輕。

    秦凝便說:

    「還有一個事,我得告訴你,我……咳咳,我不知道你會回來嘛,我想,出了這麼大的事,雖說舅公讓我不要告訴你媽,但是,真的完全不讓你們知道,好像也不對的,老人上了年紀,有些事,說不準的,萬一以後有個什麼事,那不都是遺憾嘛,我就……寫了封信,給你。」

    秦凝一邊說,一邊看看成屹峰臉色,哎呀,這個事,確實是她理虧了,早知道成屹峰迴來了,她還寄啥呢。

    她心虛的在一邊對手指。

    成屹峰也很驚訝:「你給我寫信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中午的時候。這會兒了,估計追去郵局,也來不及了。你說,這個,沒事吧?」

    成屹峰緊抿著唇,一時不說話,心裡別提多懊惱了:

    「小丫頭啊小丫頭,你說要你給我寫個信,怎麼就這麼難呢,非得出了點事才能寫?還偏偏我一走你就寫啊?唉!」

    他不敢說沒事,他不能保證。

    他媽成日惦記著外公,看見老家的信來,那肯定是翻來覆去看的;

    再加上秦凝現在幫任貴均和秦阿南寫信,任阿山是認識她筆跡的,雖說寫的是成屹峰收,可因為都是親戚的事情在聯絡,保不定他媽見他不在家,就會拆開來看的。

    但他又不想說有事,他不捨得,捨不得小丫頭內疚。

    看小丫頭那心虛的小樣子,抬著雙大眼瞄他一下再轉開,他就心疼。

    「別擔心。」

    成屹峰伸手,疼愛的摸摸秦凝的頭:

    「平信慢,最少四五天到東北呢,我明天或者後頭,想法子給我爸打個電話,讓他要是看見有我們家的信,先攔下來。省得我媽看見了,在家急眼。我等會兒給你個新地址,以後你有啥事,給我另外一個地址寄,啊?」

    秦凝不甘願的拍開他手:「哎呀你幹嘛!那你可記得這事啊,別到時候怪我。」

    「不怪你,但我餓了。」

    成屹峰手是縮回來了,卻趁機提要求,兩隻眼睛可憐兮兮的、期待的看她:哎,小丫頭,陪我吃飯去吧?

    秦凝看懂了他的潛台詞,沒法理,當沒看見。

    她站起來到病房窗口去張望了一眼,正好看見老鄭在和任貴均說話,任貴均醒了。

    「快快,舅公醒了!」

    病房裡。

    任貴均看見成屹峰的激動,是別提了。

    老人翕合著嘴,都哭了,老淚縱橫的流,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哭完了,雖然傷處還是很痛,但老人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拉住成屹峰的手不放,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話。

    秦凝一看這情景,讓成屹峰出去吃飯是不可能的了,就讓老鄭把她帶來的飯菜分了兩份,一份給任貴均和成屹峰那邊床頭擺了出來,一份她讓老鄭和寶生兩個在空床上吃,她自己等會兒出去隨便對付一下就是,且空間裡還有好些吃的呢,餓不著。

    可成屹峰,在任貴均的絮叨里抬起頭看了寶生一眼又一眼,見這個男孩子瘦是瘦了點,矮是矮了點,但穿著件乾乾淨淨的藍的確良襯衫,配著清清秀秀的五官,倒也稱得上白淨斯文。

    成屹峰心裡,就開始轉圈圈了。

    他忽然招手,喊寶生:

    「哎,小同志,你來一下。」

    寶生沒動。

    正想端飯菜的秦凝,不禁看向寶生。

    只見寶生臉漲得通紅,血紅血紅的那種,垂頭站在另一張床邊不動,手緊緊的抓住褲子邊,似乎都發抖了。

    他從成屹峰進來以後,就一直臉通紅,秦凝早就看見了,但這會兒,他臉更紅了,紅的秦凝不忍直視。

    秦凝想不到,寶生一個男孩子,見個陌生人,竟然這麼害羞這麼緊張的嗎?唉,可憐孩子,在師傅師娘家真的被迫害的太厲害了。

    秦凝看著寶生這樣,都替他難受了,就和成屹峰說:

    「哥,怎麼了?你喊他什麼事啊?」

    成屹峰眼睛在寶生和秦凝間來回看了幾下,憋著他心裡的各種圈圈,問秦凝:「他聽不懂我的話嗎?」

    秦凝皺眉,走過去站在兩張床中間,正好擋住了寶生,小聲和成屹峰說:

    「那你沒見人家不好意思嗎?他……哎,你要問什麼就問我,我幫他回答。」

    成屹峰咬了咬唇,心裡的醋意翻了兩翻,還得裝著若無其事的說:

    「你為什麼要幫他回答嘛,他不是男孩子嘛,男孩子就該膽大一點,我不過是叫他來一下,我問他願不願意先回家去,反正這幾天我在,我可以照顧外公,我沒別的意思。」

    「哦,他不回,他就住在這兒。你要留下來照顧舅公的話,我等會兒去讓護士來加一張床就行。」

    秦凝知道寶生回去的話,家裡也沒人理他,飯也吃不上,再說怎麼回?走路嗎?然後過幾天在走幾十里路出來?真是的。

    她答應了寶生包他吃住的,她正好的趁這幾天要教他東西呢!

    可成屹峰不知道啊!

    這可把成屹峰酸死了。

    成屹峰喉頭滾了幾滾,努力讓自己別表現的太小氣,可說出來的話,還是染了醋意:

    「哦,他什麼事,都是你做主呀?他是你的誰呀?」

    他這個樣子,連病著的任貴均都看出不對來了,老人嘴角勾了勾,招招手,喊寶生:「寶生,你來,來。」

    任貴均一喊,寶生倒過去了,站在老人病床的另一邊,不看成屹峰,臉色依然紅著,卻能說話:「阿公。」

    任貴均就指指成屹峰:「這個我外孫,比你大,你叫小凝姐姐,那更要叫他哥哥了。」

    又轉頭和外孫說:

    「小凝想得周到,今後我回去了,家裡有個人一起住著,我也熱鬧點,寶生不錯的,你回頭也要謝謝他,要不然你們都不在,我可怎麼辦呢。」

    外公都這麼說了,成屹峰也不好說什麼,且把醋意壓著,說:

    「嗯,確實要謝謝的,那,寶生是吧,要不這樣吧,正好我在,你和那位老鄭同志也休息一下,出去找個飯店吃吧,這個錢和糧票你拿著,只管去吃,是我謝謝你們這幾日辛苦的。」

    成屹峰很大方的掏出五塊錢和幾斤糧票,走到寶生面前,拉起他手,塞在他手裡。

    五塊錢,已經很多很多了,足夠在飯店吃一頓非常好的了。

    寶生垂著頭,臉漲的通紅通紅的,手保持著剛才成屹峰給他錢的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秦凝倒覺得挺好,原本老鄭和寶生這幾天也確實會辛苦的,她還想帶他們吃點好的呢,可惜走不開,現在成屹峰主動提,也算周到。

    秦凝就喊老鄭:

    「那真好,老鄭,那你和寶生去外面飯店吃吧。正好,我帶的飯菜也不夠些,你們出去了,我在這兒吃。寶生,快去吧,不用急著回來,這會兒有我們呢。」

    老鄭很高興,說著謝謝,就搭住寶生的肩膀出去了。

    成屹峰也很高興,這正是他要的結果,他大聲招呼著:「小凝,來,我們吃飯,外公,吃飯,你要什麼,我來餵你。」

    秦凝見寶生走了,就一邊把飯菜都搬過來,一邊介紹寶生的情況給成屹峰聽:

    「哎,哥,你別再問寶生了啊,他就是一個可憐孩子,他家是這樣的情況,他爺爺……」

    秦凝把寶生家和他師傅師娘怎麼對他的事都說了,又解釋:

    「所以,他見了生人有點怕的,但人還是很勤快的,最主要是煮飯什麼的都會,現在鄉下要找個這麼合適的男孩也難呢,一般人家都是要出工的,寶生算是裁縫,可以買工分。

    我想著,正好的他家裡沒了人,可以一心一意的顧著舅公,他自己也能有個解脫,跟著舅公日子過的總是好一些,你可別給我嚇跑了他呀。」

    成屹峰看著她平靜敘述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對寶生有什麼意思,心裡的醋意才慢慢的消退了,卻還是問道:

    「他定親了吧?鄉下十七八歲,不是都定親了嗎?他咋不早點定親呢,還有,他幹嘛叫你姐啊?你是他姐,你不是該十八歲了嗎?十八了啊,十八。」

    秦凝本來還和他說的好好的,見他又說這個,就從飯碗上抬眼,白了他一下,低下頭去,再不想接他話茬。

    倒是任貴均聽得笑了出來,一笑,還牽扯的傷口疼,一張臉扭曲著說:

    「那你呢,你幾時定親啊?還說人家。」

    成屹峰:「咳咳咳,我等!我等某個姑娘十八歲的時候!」

    唉,這下,徹底冷場,秦凝再不說話了。

    任貴均知道秦凝的性子,這個事,也不敢隨便開玩笑,也不說話。

    成屹峰一個人唱不起戲了,祖孫三個就這麼沉默的吃完了飯。

    秦凝收拾了碗筷,和任貴均說:「舅公,我去找護士,給哥加個鋼絲床。」

    成屹峰立刻說:「我陪你去。」

    「不用,舅公離不得人。」

    一會兒,秦凝提溜了一張鋼絲床和一個棕墊回來了,正好寶生和老鄭也回來了。

    成屹峰還沒走到門邊去接手呢,秦凝身後走來的寶生,嘴裡說著「我來」,就一把搶過秦凝手裡的東西,眼疾手快的到牆邊整理鋼絲床了。

    這看得,走到一半、沒插上手的成屹峰分外懊惱,又默默的退回去。

    寶生整理好了鋼絲床,還把一卷錢遞給秦凝:「姐,多的,還給那位哥哥的。」

    秦凝正理一個枕頭,說:「那你自己去還呀。」

    寶生把錢往她手裡塞:「我不去。」

    秦凝把枕頭放下了,想:咦!這麼大個男孩子,這樣可不行,剛才她都跟成屹峰說了,成屹峰又不會罵他,該給他鍛鍊鍛鍊!

    秦凝拉住他手,把錢塞回給他:「你為什麼不去?自己去!」

    可沒想到,寶生沒來由的固執起來,抓住秦凝的手又把錢塞回來:

    「姐我不去。我,我還要看你剛才畫的東西呢!姐你去。」

    兩人在鋼絲床邊,手握著手,把錢推來推去的,成屹峰就走了過來,頎長的身子往寶生後面一站,酸溜溜的說:「你們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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