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下場(二更)
2023-09-21 00:10:34 作者: 列無暇
晚上,秦凝和秦阿南在飯桌對坐的時候,秦阿南的彈詞開篇又開始了:
「……竟然是五隊的人去報告的呀!你知道是誰嗎?就是以前陸寡婦的兒子呢!就是和許水根那個的……上吊死了的那個陸寡婦!
陸寡婦的兒子說,因為走親戚晚回來了,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的在開四隊的倉庫,他不知道是誰,就看見他拿了什麼東西,走到村西去了。
那麼這個陸寡婦的兒子就去報告四隊隊長了!
四隊隊長馬上到秦會計家去,要求秦會計一起開倉庫檢查。
一檢查麼好了呀,真的失盜了!三千八百塊沒有了呀!嚇死人,三千八百塊棉花款啊!三千八啊!」
秦阿南不斷不斷的強調著三千八百,這個數字,簡直就是後世的幾百萬一樣。
因為,這時段,就算首都一套四合院,也不過一千到兩千多塊錢,所以三千八百,是天文數字了。
秦凝默默聽著,時不時配合的點點頭。
秦阿南就興奮的繼續說著:
「……四隊隊長帶了人,跟著陸寡婦兒子去他看見的那個鬼祟人進的屋子。
一看麼不得了,是許水根家嘛!四隊隊長也厲害,怕人走掉了,或者把錢吃滅了,那四隊到年分啥呀?一個生產隊的棉花錢哩!急死咯!
隊長就帶人一腳踢進了許水根的家裡,黑咕隆東里把許水根按在床上了呀!
聽說打的老厲害了!今天白天,我們都看見的,許水根門牙也沒有了。
哦,說是錢被許水根藏在門口的磚縫縫裡,倒還沒有來得及轉移呢,現在麼,許水根被警察『嗚哇嗚哇』帶走了呀!」
秦凝聽秦阿南講的這麼興奮,自己不開口,好像對不起她,就問:
「老許頭倒沒有和老婆睡在一個房裡的嗎?沒幫他呀?」
秦阿南嘆:「哎喲!……按理你小細娘家我不該跟你說,不過,你……算了算了,也沒啥,反正你也早晚懂。老許頭麼,一天到晚的偷婆娘,今天這個明天那個,他老婆氣也要氣死了,還要跟他睡?!
再說,他對老婆又不好,嫌老婆有豬狗臭(方言:狐臭),不要老婆睡房裡呢!
對兒子也不好的呢!他兒子還小的時候,不小心摔傷了腿,他路過看也不看一眼。有好東西都是自己吃,不會給老婆兒子吃。
我看那,今後就算許水根槍斃掉了,他老婆兒子都不會給他收屍!」
秦凝目光看著虛無,說:「罪有應得!」
秦阿南應和:
「對呀對呀,我都不會說,就是叫罪,罪有應得!報應麼!還正好是陸寡婦的兒子看見的呢!
你想呀,陸寡婦兒子住在六隊,平時不從我們村里出入,哪裡會知道許水根住哪裡?
事情卻這麼巧,讓陸寡婦兒子看見了,這不是天開眼麼?!真真報應啊!」
秦阿南興奮的說了許久,整個村子興奮的說了許久,整個公社都興奮的說了好久。
這件事成為當年的大事件,在大家的口裡不斷相傳。
三個月後,關於許水根的消息才又傳回村里。
據說一開始許水根死不認罪,還誣賴別人,但是人證物證俱在,連跟這件事毫無關係的隔壁鄰居許良保,也作證說,確實聽見他天黑出門去的聲音,時間都對的上。
因為贓款都還在,所以許水根沒有判無期,但是也判了監禁二十年,許水根已經近五十歲了,這輩子,估計會在監獄渡過了。
秦凝卻沉默了好久。
因為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她,心裡有點彷徨,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不是完全的正確。
曾經有句名言說,如果要在善良和正確之間做選擇,請選擇善良,因為善良永遠是對的。
她並不完全認同,因為她還記得另一句話英文名言:Kindness—迷ght—not—always—be—the—日ght—path,迷sjudged—acts—of—kindness—has—cau色—dnume肉s—death。
(作者五毛錢翻譯,英文考據黨請忽略:善良不是永遠能到達正確的途徑,因為錯誤的施捨善良,只會導致更多的死亡。)
那麼,面對許水根,她如果選擇了絕對的善良,放過許水根,這將會害了許春燕一生。
這樣的善良,還要來幹嘛?
所以,她並不糾結幫了許春燕懲治許水根,這個她不會煩惱。
她心裡有點不太確定的是,自己因為要保護許春燕的名譽,而通過偷錢來嫁禍給許水根、給許水根一個等同於終身監禁這件事的方式和力度,她做的對不對。
畢竟她不是法官,更不是救世主,她沒有置人生死或監禁的權利啊!
可是她做了啊!現在不是一個崇尚替天行道的社會,她這麼做……呃,是不是太不把法律和正義當回事兒了?她這麼做,會不會讓自己滋生出隨意處置別人生死的心思來?
她晚上在空間裡呆呆的坐著,連翻地都沒心思,最後,她問自己:如果這件事重來一次,她還會這麼做嗎?
她毫不猶疑的對自己說,她會。
因為如果給了許水根一絲機會,許春燕的心理創傷就重一分,許春燕的人生就難過一分。
秦凝把自己投進月亮河裡,遊了好幾個來回,才去竹屋裡睡覺。
好了,不想了。
既然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她就當自己是完全正確吧!
說什么正義只會缺席,不會遲到,md!正義在這年月,要從上天那裡長途跋涉到這窮鄉僻壤,許春燕這個無辜的孩子估計已經被唾沫星子淹死幾百年了!
以後,她自己約束好她自己,她自己做自己的法官,壞的照樣打,惡的照樣懲,但絕不欺負弱小就是了!
許水根抓走的第二天傍晚,許良保藉口接孩子,到小學等著孩子下課。
等孩子們都走了,許良保拉著女兒的手,要女兒給秦凝磕頭:
「春燕,你,你是秦老師的學生,老師教了你,你給老師磕個頭。」
他前幾天被秦凝教育過,還記得不要在孩子面前再提這個事,不要給孩子心理負擔,雖然他不知道心理負擔是什麼,但最起碼,他明白了暫時不能讓孩子知道,許水根被抓是因為她。
秦凝不認同的看他一眼,拉住孩子:
「春燕,不用。現在是新社會了,不用向老師磕頭,要是表示尊敬,鞠躬就行了,人要有尊嚴,不能隨便給人磕頭,明白了嗎?」
許良保頓了頓,拉女兒一起站直,給秦凝鞠躬:「秦老師,謝謝你。」
「我……良保叔,看你!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帶孩子回去吧。」
「秦老師,還有那個人,你代我講一聲謝謝,我心裡記著了。」
「好,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