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默默忍受

2023-09-21 00:06:28 作者: 夏天的螢火蟲
    前世也好,今生也罷,倒也不是完全的不通俗物,偶爾繡個小荷包或是打支絡子,亦或是下廚做一兩道點心或菜式,那是小情

    調,是用來和諧夫妻感情的,而不是隨時準備著受人刁難的。

    雖知,這個時代對女子要求頗重,可之前在葉府也好,在謝府也罷,那都是重禮儀講規矩的老牌貴族家庭,倒是對媳婦們也有

    諸多要求,但也沒這麼的瑣碎和精通。

    姑娘十五六歲出閣,短短的幾年時間,怎麼可能做到事必精細?

    世家貴婦們講的是一個臉面,比如說兒媳婦也是要侍膳的,那是在有客人或是某種特定的場合下,平時做婆婆的除非要刻意搓

    磨兒媳婦,不然,隨便夾那麼幾筷子,還不如自己親手親為來的爽利,讓別人杵在自己身邊,還不一定合自己心意,何苦來著

    呢?

    至於說讓兒媳婦納鞋底子這種明顯搓磨人的事情,也只有小門小戶的婆婆們善使的手段,家裡沒有使喚丫頭,好不容易熬成婆

    的蠢婦,自然要藉此擺兒媳婦一道了。

    細想小戶人家如此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沒多餘的銀子來買現成的,婆婆不想做,不把任務加諸在兒媳婦身上,難不成都讓婆

    婆一人辛苦嗎?

    可你這種事如果放在勛貴家族,那就有刻薄兒媳婦的嫌疑了,葉梨歌甚至深深的懷疑,韶華那個早就過逝的大嫂,是不是在就

    是這麼夜以繼日的操勞之下,被富氏給折磨死的,想想這一連串還不算完整的婆婆使喚兒媳婦的作法,還真是越琢磨越有這個

    可能。

    害怕的拍拍前胸,稍稍停頓一會兒,才重又放緩了語氣,「祖母當初亦是如此教導你家母親的嗎?」

    韶華的親祖母依然在世,只是皇城中少有韶家人在,韶老夫人一直在四季如春的老家閒養身體,如果按這個時代的和壽標準來

    算的話,韶家老夫人活的時間也當不短了。

    難不成,這是當初韶家老夫人搓磨兒媳婦的手段,可巧讓富氏學了個全套?

    「那倒不是,」

    韶華思索了一下,「娘親是當初祖父手下的一個武將的女兒,自小不喜女紅,獨愛舞槍弄棒。

    嫁給父親之後,祖母當時只是說,管好自己屋裡的事情,別讓外人看了笑話即可。」

    這件事葉梨歌之前也聽韶淑蘭說起過,富氏出身並不高貴,當年也是富氏的父親救了年幼的韶華的父親一命,韶老候爺當時看

    到哭得稀哩嘩啦的富家人,當時心底一軟,大手一揮就定下了韶華父親的這門親事。

    富氏命好,接連替韶家生下兩個嫡子,這地位就越發的穩固了起來,水漲船高的,也開始擺起了做婆婆的譜。

    當時韶淑蘭說起此事的時候,倒不曾多講,只是用一句擺婆婆譜做的十足來終結的,如此看來,這套規矩還是真的挺震撼人的

    呢!

    如果這套專門搓磨兒媳婦的規矩,不是出自韶家的傳承,那就是富氏學習了其他人家的習俗自創的了?

    「倒不是為夫對阿梨不滿,只是,醜媳婦早晚也是要見公婆的,讓你提前了解一二,也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不知所措。」

    於韶華來說,之前見多了大嫂所做的那些事,也沒見識過別人家的規矩,也就那麼想當然的認為,天底下的媳婦大抵如是吧!

    葉梨歌將胳膊搭上韶華的肩頭,睜著一雙魅惑人的美目,「三郎,你可捨得讓為妻日夜不休的做那些針頭線腦的瑣碎事情?」

    平日裡,葉梨歌偶有動動針線,扎傷一下手指,韶華都要捧著心疼半天,那麼大量的針線工作,傷身傷眼,他可怎麼捨得呢?

    韶華也是為難的嘆息一聲,「自是不舍的,可之前大嫂即便是生病時也都從不會斷了手中的活計。」

    有句話他沒說的是,他那個死去的大嫂,哪怕是做了這麼仔細還是不招母親歡喜,動不動還要被母親罰跪,即使如此,大嫂跪

    在大太陽底下,手裡還要不停的穿針引線,抓緊一切可以抓緊的時間。

    「你家大哥也不理會?」

    男人是女人的天,如果在婆家沒有這片天的籠罩,那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韶華重重的皺眉,「自是要管的,可大哥因為經常帶兵巡視,在府里的時間原本極少。

    母親雖也要上戰場,可那都是戰事緊張之時,所以大多時間,母親有大把時間留在府中。

    大哥看到母親對大嫂指手劃腳的時候,也是要抗議的,母親當時也不會多說什麼,大哥不在的時候,母親又會變本加厲,時間

    久了,大嫂倒不如默默忍受。」

    韶華沒說出口的是,其實不只是他大哥,連他都極少在寒城的府中久居,從來都如過客般匆匆。

    對於大嫂的委屈,不能日日守護,多言無益,何必還要替大嫂招致災難?

    如果說之前尚屬猜疑的話,此時葉梨歌百分百的斷定,韶華那個大嫂,百分百是被富氏這個變態給折磨致死的……鑑定完畢。

    葉梨歌到底沒辜負韶華這番心意,既然人都找來了,那就好好學一學做鞋的這一套流程吧!

    於針線和女紅來說,葉梨歌小時候倒是學會了刺繡,這是一門技術法兒,葉梨歌很喜歡,因為興趣,所以學得也認真,除卻其

    它的女紅,葉梨歌這繡活當算得上乘。

    至於說打絡子這種姑娘小姐們玩兒的玩藝,也是最近一兩年跟著謝玉彩學起的,說不上有多好,打出來的絡子也勉強能看。

    這個時代的衣服又是裁又是剪的,甚至還包括盤扣和繡花,程序有點繁雜,工程量有點兒大,葉梨歌自問,她還沒能力完成如

    此超出個人能力的事務,所以連想都沒想過學習。

    可這個做鞋子嘛,她私下裡認為,倒是可以學著做起來的,不必常常做起,這馬上過年了,她在想著給葉遠山和游冰這兩個做

    父親的每人做一雙鞋子,以這二人的愛女之情來說,想必是極其歡喜的。

    至於韶華或是韶家人,葉梨歌已經被富氏的那一套韶華描述的不算完整的規矩打擊的,連進韶府門的勇氣都無有了。

    直到這個時候,葉梨歌才嗚呼哀哉的發現,較之於家裡有個兇悍婆婆來說,韶華娶幾個媳婦或是納幾房小妾,那完全都不是個

    事兒。

    畢竟,這些人還是她的直素下屬,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她是可以決定她們命運的上司。

    甚至她還一廂情願的感覺著,如果家裡能意外多幾房替她分憂解難的小妾分擔富氏的責難的話,她都得不停歇的向菩薩磕頭了

    。

    倒不是她不夠勇敢,素來樂觀的葉梨歌,實在是想像不出做為韶家婦之後的美好前景,前世她便聽說過,愛情是純粹的思想境

    界中的理想化了的產物,是不受人為和外在因素的影響的純粹自私的產物。

    而婚姻卻不然,婚姻是兩個家庭的結合,所謂的愛屋及烏,亦不過是在可允許範圍內的。

    人們之所以講求門當戶對,也即是此個意思,兩個思想觀價值觀相仿的男女成婚,都能儘快的融入彼此的生活。

    可如今的葉梨歌卻清醒的意識到,她是不可能融入這麼複雜的韶家人的生活的,所以,她後悔了,她要退縮了。

    至此,她深深的理解到了當初在與游家的婚事上,阿娘退縮的原因了。

    之前所說的理解,只是停留在口頭上的勉強,如今可算是有了切身的體會……感同身受般的理解。

    甚至她還給自己尋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兩個人勉強在一起,而得不到祝福和家庭的認可,那就放對方一條生路吧!

    對於納鞋底兒這種極容易傷指甲蓋和手的活計來說,現在的葉梨歌體內到底有一股不同一般的真氣,較之於一般的嬌弱女子,

    還是有一定的手勁兒的。

    雖然這種手勁短時間內沒辦法剝出完整的乾果仁兒,但納鞋底子還是有一定優勢,兼之,她之前也算熟於刺繡,加班加點兒的

    用了三天時間,做完了兩雙同款不規整的鞋子。

    提前放在一個盒子裡邊,獻寶似的湊到游冰跟前,第一次送爹爹親手做的鞋子,也情知不算完美,倒是先紅了一下臉,略帶靦

    腆地說道,「一個小禮物,希望爹爹不要笑話女兒,也必須要喜歡。」

    第一次看到葉梨歌如此不淡定的時候,游冰也是動了想要逗弄好一下的心思,「哪有這種要求人的?」

    她這樣說話,那就肯定不是件完美的禮物,只是心下也十分好奇,女兒的第一件禮物會是什麼呢?

    葉梨歌上前抱住胳膊,略帶嬌憨的搖來搖去,「爹爹你必須要喜歡,不喜歡以後就再不送你任何禮物了。」

    游冰撲哧一笑,這幾天堆積在胸中的鬱結之氣頓時消散,「你這丫頭,哪有撒嬌強迫別人一定要喜歡你所送的禮物的?」

    葉梨歌不依,氣鼓鼓的瞪著游冰,「可誰讓那個人家是爹爹你呢,再者說了,送人家禮物原是要對方喜歡的,若是不喜,何必多

    此一舉?」

    游冰寵溺地望著她氣鼓的粉臉,伸手拍拍胳膊,「行行行,我閨女說的極是,只要是你送的為父一定喜歡,可好?」

    盒子打開來,裡邊躺著一雙藍底緞面鄉著水紋的厚底新鞋子,游冰雖不懂女紅,可也能看出來,此雙鞋子倒也真不似多麼的精

    致,甚至還有點兒拙笨的感覺。

    伸手要拿出來細看的時候,卻被葉梨歌擋了手,嘟著艷紅的唇誇張地撒著嬌,「為了給爹爹的這份禮物,女兒可是真心下了辛苦

    的,你看這手都快被紮成篩子眼兒了嘛!」

    游冰肅目,捧過葉梨歌的雙手,心疼的說道,「這種傷手傷眼費工夫的粗枝拉草的活計,偶做一兩次也就罷了,萬不可顧此失彼

    。」

    小女兒們的手都是不沾陽春水的,尤其是自己家女兒這雙手,那是一支筆可繪出啼鳴的鳥雀,可讓百花生艷的妙手,怎麼可以

    與普通女兒家納針紡線的手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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