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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3:43:46 作者: 碼代碼的Gigi
    她也是真的沒事,都沒怎麼哭,連工作狀態都沒有被影響,一度加大了工作量,忙得腳步著地,將空閒時間填滿。甚至在孫玉敏離開京州後,她還不忘爭權奪利,將關鍵業務劃入到自己的勢力範圍內。

    只是開始失眠。

    剛開始,只是睜眼到三四點。但第二天有重要的項目要談時,就會整夜失眠。這樣的情況,還愈發頻繁。

    但也不一直是這樣,時好時壞,毫無規律可言。那些睡得好的日子,支撐著她度過失眠的夜。只是失眠而已,都市人的通病。只要不影響第二天的工作,睜眼到天亮又如何。

    一個個失眠的夜晚,是她的贖罪券。

    後來是情緒失控。

    當她砸東西時,再也無法欺騙自己時,去找了心理諮詢師。

    她怎麼可能沒有錯呢?

    哥哥來找她,是有過求生的欲望,他那麼用力的抱她。但她就是忽視了。

    如果她說出那句邀請,會不會結果不一樣?

    她對諮詢師說,我覺得自己很壞,他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我還要去嫉妒他。作為他的妹妹,我該去幫他,可我就因為心裡那點不舒服,就逃避了。

    諮詢師問,他承受了什麼樣的痛苦?

    她是許久的無言。

    在一個傳統的家庭里,她所做的一切選擇,雖然是自我意志的體現,但卻是符合了那樣的傳統。好好讀書,進一所好的大學,畢業後回到家中公司,再嫁一個能對事業有幫助的男人。

    她是一個遵循主流的人,踐行著主流的規則,只有成為這個系統里的強者,才能拿到掌控自己人生的權力。

    哥哥不是主流人,從性取向開始,就是一場離經叛道,被視為恥辱。再到藝術創作,不論多成功,都被視為小打小鬧,終有一天要接班,回歸正途。

    痛苦無法感同身受,她作為一個連叛逆都沒有過的主流人,怎麼敢說自己理解哥哥的痛苦。

    更何況,是她拒絕去了解的。

    在嫉妒他時,不是沒有想過幫他,可她自己都那麼弱小,又有什麼能力去幫他呢?

    她錯了,簡直錯的離譜。

    哥哥是家人,她為什麼要用肉弱強食的生存規則去界定幫忙的定義,為什麼幫一個人要有實力,而不是直接跟他說,我會站在你身旁,支持你。

    哥哥說,不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可是,在對哥哥上,她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

    一個又一個的夢魘里,在她耳邊反覆出現的一句話是,夏夏,不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再次醒來後,感受到微弱的燈光,太過混亂的夢境,林夏一時間都不知身處何地。心臟跳得很快,身上熱到出汗,再一摸臉,是滿臉的淚。

    旁邊的人感受到她的動作,立馬抽了紙巾來幫她擦眼淚。

    她別過了臉,不要他碰。

    程帆發現她這是醒了,還轉了身背著他,他笑了,側過去半抱住了她,幫她擦了眼角的淚,「終於醒了。」

    意識尚未完全清醒的朦朧之際,她在想著,他屬於他們嗎?

    當他的懷抱將她包裹住之時,她又笑自己多想了,見他的第二面,就知道他不會是那樣的人。

    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抱緊一點。」

    他將側躺著她用力抱在懷裡,「做噩夢了,還怕嗎?」

    「不怕,我夢到哥哥了。」

    「他跟你講話了嗎?」

    她沒說話,小時候,村子裡有老人去世,外婆跟她說過,在另一個世界的人想你了,就會來夢裡找你的。

    哥哥走後,她卻很少夢到他,屈指可數。哥哥這是想她了嗎?

    「你能不能把燈關掉。」

    「好。」

    程帆放開了她,轉身伸手去關了燈,房間陷入黑暗,他躺回去要摸索著抱她時,她卻忽然埋進了他的胸膛中,他也只能伸了手,讓她的脖頸枕在他的手臂上,攬過她,讓她抱的更緊些。

    「哥哥走的前一天,來找我了。」才說完這句話,她的眼淚就流了出來,「可我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我真的好恨自己。我那時想跟他說,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南美旅遊。如果我問出口,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他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不要成為他們那樣的人。程帆,你說過要帶著我一起跑,那你能不能看著我,提醒我,不要變成他們那樣的人。」

    「與怪物戰鬥的人,要小心自己不要也變成怪物。」

    此刻,她是多麼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面目全非。將父母徹底取代時,她也變成了他們。

    他閉上眼,都不敢細想,她到今天才跟他講。這兩年,她內心經歷了多少的折磨,而他卻不知道。他到底是多自負。

    「好。」

    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她連諮詢師都沒有說過。此時,對著他,她可以講出來了。當徹底說出口時,她卻是不想再哭。

    林夏忽然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整個人都被他抱在了懷裡,此時不知他為何突然這麼用力,幾乎要將自己嚴絲密合、密不透風地貼著他,她正要讓他放開時,就在耳邊聽到了「對不起」。

    她想問為什麼要這麼說,卻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然而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對不起的,至親的逝去,是漫長的舔舐傷口,不是旁人能夠幫的了的。不是因為他,她才能釋懷。而是已將他當作生命中最信賴的人,隱秘深處的黑暗能夠與他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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