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無論你的人生要為什麽而努力，但你畢竟也是一個男人，你是不是可以試著去想像你們兩個的前途?經過自己的奮鬥取得的成績，未來無法估量的人生，這些都是很珍貴的東西。而你們就因為年輕人的任性而為、將人生當做遊戲，把原本應該得到的成功拒之門外。這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偏見----你難道不曉得事情被揭發以後，你們會變成什麽樣?到時候……到時候我簡直不能想像會受到怎樣惡劣的抨擊!」

    女強人因為預想到兒子會受到的打擊，忍不住激動起來，「難道你真的認為你這麽一直扮女人就可以嗎?如果真的天衣無縫，為什麽我會收到匿名信?你知道我看到那封不知打哪來的信件時，全身立起雞皮疙瘩的害怕和擔憂嗎?」

    「你以後也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那麽請你試著理解我這個母親，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我只是不能眼睜睜看著我一手教育成材的孩子最後落到一敗塗地的下場;只要今天你放手，你們也許會有一時的難過，可是未來卻是一生的平安幸福----我希望你能夠真心的離開我兒子，以後都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一直強硬的女性忽然忍不住有些哽咽，作為一個成功的女企業家，她首先還是一位母親，此時也只是作為一個母親默默守護自己的孩子而已。

    怔怔看著秦功的媽媽，白小寒雖然一開始就決定放手，但此刻還是為著自己的愛情不被理解而心裡一片冰冷。

    「我……不是沒有想過。」

    男孩微顫的聲線聽起來很柔弱。「我腦筋不好，個性又軟弱，只要不違背我內心的事情，我總是不願意多動腦子去想，我會隨遇而安的接受或放棄……功說喜歡我時，因為我也、也喜歡他，所以不去考慮後果的在一起了。後來，慢慢的，越來越喜歡他，我卻開始猶豫了，我怕他喜歡上其他人，我怕他離開我，我怕他因為和我的事情被別人看不起……」

    「我想要變好、變的更優秀，我想要努力追上他，我希望有一天成熟得不至於成為他的累贅……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得到的，比如出身，比如……性別。我從來不為自己的出身自卑，我也相信我們的差距在功眼裡不值一提;我也不會說如果自己是女孩就好了這樣的話，我喜歡被功喜歡著的自己----可是，在別人眼裡不一樣啊，我不過是個妄想著飛上枝頭的同性戀罷了----其實，就算別人這麽想，我也是沒有關係的，雖然我膽小，可是只要能有理由不離開功，我不會在乎別人怎麽看……但是，不行啊，我不能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功，要是我的存在會讓他無法立足、讓他失去那麽多本該理所應當屬於他的東西----那麽我有什麽立場說我愛他呢?」

    白小寒本來是要告訴葉嫻儀自己的決定，也要告誡自己放手的，可是述說著一直以來的不安，想起就要面對的分離，眼淚終於止不住。

    「我不是一時遊戲，也不是貪圖什麽----我是真心喜歡您的兒子，也許我讓您噁心了，可是請你不要貶低這份感情;我一輩子再也無法遇到更愛的人----我是以這樣的心情去愛著功的，我希望今天我離開，也被您看做是我愛功的證明;我和功都不害怕的事情是我們自己受到別人的傷害，而我們最害怕的事情，卻是對方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我知道自己今天的決定將會讓自己在以後後悔千百萬次，但是再給我選擇，我還是會如此----我是真心的，真心喜歡秦功這個男人。」

    雖然單純，但白小寒直覺的不想在葉嫻儀面前痛哭失聲，他只是低著頭，不停擦掉流出來的眼淚，將嘴唇咬的死緊，他總是希望有人明白自己的感情，哪怕多一個人也好。

    葉嫻儀看著對面像個孩子一樣的人，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也似乎可以想像為什麽自己那個目空一切的兒子會看上這個平方的小男孩。

    「你……沒事吧?」

    聽到對方毫無意義的問候，白小寒忽然感覺可笑和難堪，他站了起來，用力的擦擦臉，努力學電影裡灑脫的角色微笑，卻怎麽樣也牽動不了臉上的肌肉。

    「謝謝關心……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功兒要去南非一周，你在他回來之前走掉就可以。」葉嫻儀也跟著站起來，她奇怪的發現自己此刻心裡完全不是打贏了一場戰的舒暢，而是彆扭的微微有點心酸。

    白小寒面色蒼白，臉上淚痕未乾的勉強笑了笑，低頭說：「再呆一秒，我怕我就反悔了。」

    葉嫻儀不再阻止;她想了想，雖然替這個纖細的男孩微微心酸，卻還是冷著臉問：「我怎樣才可以相信你不會再讓功兒帶回來?」

    白小寒輕輕搖了搖頭，連嘴唇的白得可怕，臉上卻還是努力牽起維持最後尊嚴的微笑。

    「沒關係，他找不著我的。」

    「那麽……我會給你一些補償……」

    「秦夫人!」

    一直順從的男孩猛然抬起頭來，神情像是最寶貴的東西被玷污，他一字一句的說：「請讓我再說一遍----我離開，是因為我愛功，但這不代表您可以以此來侮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