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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58:37 作者: 白鷺成雙
    ***

    紀伯宰披著外袍坐在庭院裡與秦尚武下棋。

    秦尚武呵欠連天:「這麼晚了,你不困?」

    「許是白日裡睡得多了,不困。」

    你不困旁人總是困的啊,秦尚武很想直說,他要回去睡覺!但看看自家徒兒這蒼白的臉色,又有些不忍心:「你現在是六城之主,要什麼東西不能?何必折騰自己。」

    要什麼東西不能?他能要什麼呢?女人?財富?

    無趣得緊。

    他將害了薄氏的所有人都清剿了個乾淨,也將薄氏的靈位供進了新修的宗廟,所有心愿完成之後,整個人倒覺得無比的空虛,就連聽見慕星城大司病逝的消息,也沒能帶給他一絲喜悅。

    他原本就是為復仇而活著的,命是薄氏救的,他為償她這一命,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

    可然後呢,然後該去做什麼?

    他抬眼看向北邊,慕星城的主城內院離他宮殿的距離是十里,坐獸車只需要一炷香的時間,走路也只需要半個時辰,若是踩上飛劍,那更快,只要半柱香。

    饒是如此,他也沒勇氣過去一趟。

    「陛下。」不休匆匆過來,看了秦尚武一眼。

    背脊微微繃直,紀伯宰抿緊了唇:「沒攔住?」

    第186章 一個月

    不休搖頭,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的人已經盡力了,誰料那周子鴻竟是個有手段的,攔住了他們縱火的人不說,還抓著了一個內應。

    紀伯宰沉默下來,墨瞳盯著棋盤上的黑子,背躬著,薄薄的外袍被夜風吹得鼓起。

    「怎麼了?」秦尚武沒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只察覺對面這人的情緒驟然低落,有些暴躁,又被他強壓下去,導致他周身氣息混亂不堪。

    「伯宰你冷靜些。」他連忙起身替他立下冥域,皺眉對不休道,「明知道他在養病,一些不好的消息能不傳就別傳了。」

    「無妨,師父,是我讓他傳的。」紀伯宰起身,拂開了他的冥域,「我還有事,師父就先回去休息吧。」

    「你這個樣子打算去哪兒?」秦尚武皺眉。

    紀伯宰沒有答,只讓人將秦尚武送出去,自己走另一道門出宮。

    「陛下,您這樣不妥,護衛還沒有來。」不休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急聲道,「好歹等個獸車。」

    「來不及了。」他沉聲喃喃。

    原本也來不及啊,這消息都是半個時辰之前的了,該發生什麼早就發生了,他現在過去有什麼用?

    不休想這麼說,但看著自家主子一點血色也沒有的嘴唇,終究是沒忍心說出口。

    紀伯宰踩著飛劍動身,眨眼就到了內院的冥域之外。

    像是專門防他的一般,這內院的冥域又厚又結實,輕易闖不進去。

    他失笑,眼裡卻沒一點笑意,落地徑直走向大門。

    原本想來攔的護衛一看清他的臉就讓開了路,甚至解除宵禁將大門推開了一道縫。

    紀伯宰穿行而過,衣袍翻飛,眨眼就消失在了拐角之後。

    明意睡著睡著突然就睜開了眼。

    周子鴻皺眉,剛想說她怎麼又不好好睡,就見她周身的護盾擴大,將他一併包裹了進來。

    「怎麼了?」他放下了手裡的書卷。

    明意搖頭,坐在床上看向外頭那緊閉的雕花漆木門。

    合攏的門扉突然就被風吹開了,三月初春的風尚且寒冷,卷得室內帷帳翻飛,桌上燭台也驟然熄滅。

    有人踏著風站在庭院裡,背影陰沉,殺氣毫不掩飾。

    明意定了定神,突然樂了:「我要是也像陛下這般元力強盛就好了,瞧見誰與我所愛親近,便上門殺人,那樣天音壓根無法活著離開你的別院書房。」

    她第一次撞見他與別人親近就是在他的別院書房,當時若非察覺到她在樑上,紀伯宰定是要與人做到最後一步的。

    紀伯宰白著嘴唇跨進房間:「我是你所愛?」

    明意嬉皮笑臉:「至少曾經愛過,不然知道了陛下那些個手段,我也不會那麼恨。」

    「你若愛我,如何會不原諒我。」他垂眼。

    明意趴在周子鴻的膝蓋上,嘆息著搖頭:「愛意能盛風花雪月和柴米油鹽,卻不能盛髒東西。況且,我也只是曾經愛過,現在未必。」

    「明意。」

    「哎,我在。」她皺了皺眉,「陛下大半夜的不困嗎?」

    「你喜歡他?」他看向旁邊的周子鴻。

    這人細皮嫩肉,一股子書生氣息,當著他的面任由明意趴在他膝蓋上也不動彈,仿佛跟他示威一般。

    瞧不出半點好來。

    「你不懂,子鴻有子鴻的好。」明意擺手,「哪怕陛下美若天仙,看久了也是會膩的,哪個女人能一輩子只看一個男人?陛下也該寬心些,莫要再讓人到處縱火。」

    他聽樂了。

    這些話都是他以前對別人說的,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聽見。

    低頭看看,可不是麼,曾經他覺得那些死纏爛打不肯離開的女人真是可悲又可憐,而他現在,與她們有什麼二致?

    「我的王后不會是一個不貞不潔的女人。」他沉聲道。

    「巧了麼,我的夫婿也不會是一個不貞不潔的男人。」明意撫掌,「你我想法一致,那是再好不過了。」

    紀伯宰覺得荒謬:「男人有什麼貞潔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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