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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53:10 作者: 晚山茶
    她是奴婢,阿矜也是奴婢,憑什麼阿矜可以做皇后,吃穿用度,皆是上乘,而她,卻只能做一個伺候她的奴婢。她去打聽過,聽聞陛下是宮變那日留下的阿矜。阿矜當時在臨華殿裡,臨華殿伺候的人大多都跑了或是死了,不知為何,偏生阿矜被陸傾淮留在了身邊伺候。剛開始,也只是做宮女伺候罷了,後來不知怎的,就被陛下要了身BBZL 子。當時人人都傳,她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可不知怎麼的她被要了身子,很長一段時日都是以御前宮女的身份在陸傾淮身邊伺候。除了同陸傾淮一塊用膳同寢,旁的也沒什麼不同,就等同於暖床的宮婢。可後來,岳芷柔下藥一事之後,不知使了什麼狐媚手段,竟讓陛下封了她做昭儀。

    每每阿矜賞賜她的時候,她便酸透了,她一點也不喜歡她賞她東西時的那一副嘴臉。她瞧不上她,所以才會想了這樣一個法子。帝王家,是最容不下私通的,帝王家的顏面,比什麼都要緊。

    同煊帝在位時,獨寵蕭妃,後來蕭妃被誣私通,同煊帝再如何不舍,為著皇家的顏面,還是將蕭妃處以火刑。

    她便想賭一賭,若阿矜死了,她日夜在陸傾淮的身邊伺候,有朝一日,總會有機會的。不過沒想到的是,陸傾淮壓根未信她說的話。

    知宜笑起來時,牽扯到了傷處,痛得皺了皺眉,面目很是猙獰,接著懇切地輕喘著氣看向阿矜開口道:「娘娘,奴婢告發了您,自知無顏面苟活於世。可,陛下對您是真心的啊,奴婢實在不忍陛下受您蒙蔽。您同奴婢說過,當初陛下強要了您的身/子去,陛下的脾性肆虐殘暴,您這才委屈求全。在您的心裡,陛下委實比不上李大人的萬分之一。您同李大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自小的情分,是陛下棒打鴛鴦,才讓你們分開的。」

    「可……可奴婢伺候您的這些日子,打心眼裡覺得陛下是真心對您的。奴婢實在騙不過自己的良心去,此事若是不告訴陛下,奴婢……奴婢實在是心有不安。」

    字字泣血,句句誅心。若不是阿矜自己清楚,倒像是真的有這回事一般。

    陸傾淮坐著,聽她這些話,覺得可笑。這宮裡的人,當真箇個都是戲子,演得一手好戲。

    阿矜皺著眉頭,聽知宜說這話,只覺得陌生,胸腔里有一股氣,嘆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哽在喉嚨里甚是難過,凝了一會兒開口道:「知宜,這些話,我何時同你說過?」

    「舉頭三尺有神明,奴婢若是有一句謊話,便教天打五雷轟。」

    阿矜此時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看著知宜,只覺得喉頭乾澀,鼻尖的血腥味重,難聞至極。從前做奴婢的時候小心謹慎,同陸傾淮在一起之後,一切事宜,皆有他安排,反倒是忘了從前謹記的那些話。

    這裡是皇宮,吃人的地方,你不害人,自會有人害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怎麼就忘了呢!

    阿矜正怔著,冷不丁就聽見陸傾淮開口道。

    「唐祝。」

    阿矜一顆心提著,注意著陸傾淮的動向。

    「奴才在。」唐祝應聲進來。

    「天打五雷轟就不必了,傳皇后娘娘懿旨,拖出去,賜一身輕。」陸傾淮淡淡的開口道,「告訴他們,今後若再有信口雌黃,造謠生事BBZL 者,同刑論處。」

    一身輕是老祖宗的說法,因著刑罰殘暴,所以,這刑罰未上過案冊,天牢不用,就算不上是正經刑罰。用刀沿著脊背劃下一道線,然後再從兩邊用匕首一點一點地劃開,如同展翅的紅蝶,直到整張皮都落下來。被剝了皮,自然看不清楚處刑之人的模樣,他們稱為沒皮沒臉一身輕。

    陸傾淮說完,唐祝便明白了陸傾淮的意思。之所以留著知宜的性命,原是要替阿矜在宮中立威。若是傳的聖旨,自是沒什麼奇怪的,可若是懿旨,便大不同了。

    「陛下,奴婢並無半句虛言啊。」知宜本就被用了刑,方才又分了精神說了那麼久的話,這會兒說話倒是沒什麼力氣了。

    「朕的皇后,需要你一個賤奴多說什麼?」陸傾淮就坐在椅子上開口道。

    椅子並非龍椅,只是普通的太師椅上墊了軟墊。內庭閣也是前朝的樓,雖年年修葺,可到底沒有花多少銀子、心思下去,同別的宮室比起來,甚是破舊。陸傾淮說這話時,雖是輕聲反問,卻十足的壓迫。知宜被這一問噎住了,一時未應聲,被進來的侍衛架出去了。架出去之後才曉得掙扎,哭求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頗為悽厲。

    阿矜被陸傾淮拉著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還懵懵的,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太快。她走在階梯上的時候,聽見了悽厲的慘叫聲,那叫聲很尖,直直地頂住她的耳膜。她回頭看了一眼,目光穿過檐廊,南門後頭,亮如白晝,密密麻麻的都是人頭,想來,都是來觀刑的宮女太監。

    不知為何,明明已經從裡頭出來了,外頭新鮮的空氣早就拂去了裡頭的腐霉和血腥味,阿矜卻莫名有些想吐。

    「阿矜。」

    耳邊陸傾淮的聲音很是清楚。

    「回宮吧。」

    阿矜回過頭,看向陸傾淮。

    她站在他的後頭,腳步比他慢,所以比他高了兩個台階,後頭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一躍一躍的,很是鮮活。這樣居高臨下地看他,好似還是頭一回。他的眼睫打下來一小片陰影,看不清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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