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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53:10 作者: 晚山茶
阿矜聽見這話,眉心一跳,小心地悄悄瞟了一眼陸傾淮。燭火暗,陸傾淮的手還放在額頭上,看不清,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何情緒。
不過,不管他到底是何情緒,他都應該會過去瞧瞧,畢竟,姚華現在還是名義上的太皇太后,他若是不去,那便會有人說陸傾淮不孝。
「更衣吧。」陸傾淮凝了一下,接著掀開被子起身道。
「是。」阿矜跟著站起身,給陸傾淮穿衣裳,拿了一件靛藍色飛龍紋的衣裳,陸傾淮站著,瞥了一眼阿矜手上的衣裳,開口道,「換身白的吧。」
聽見白的,阿矜拿著衣裳的手頓了頓,應道:「是。」
換了一身雪白的金線穿雲龍紋飾,看著,甚是乾淨清爽。
隨著陸傾淮一塊走出臨華殿,便感受到了外頭的潮濕之意,外頭的雨,不算大,可也不小。雨絲被風載著越過了廊道,滴在臉上,涼絲絲的。
馬車已經在殿門口等著了。
唐祝見陸傾淮出來,鬆了一口氣,連忙讓旁邊穿著蓑衣的小太監過來撐傘。他側身的檔口,阿矜才注意到,唐祝的身上,已經濕了好大一塊。許是冒雨而來,事出緊急,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陸傾淮倒是一點也不急的樣子,站BBZL 在廊下,借著廊下的燭光看外頭的雨,問道:「請了太醫過去嗎?」
「請了,正是鄧大人讓奴才過來請陛下過去的。」唐祝恭謹地應聲道。
過了一會兒,陸傾淮才抬步往外走,撐傘的小太監連忙跟上去。
阿矜踩到外頭的地上的時候,就感覺鞋襪濕了好些。她最討厭雨天出去行走了,但凡只要走出去,鞋襪必定要濕,她不喜歡那種濕膩的感覺。
坐上馬車,馬車搖晃了一會兒,阿矜的心也跟著馬車搖搖晃晃的,馬車駕得快,沒一會兒便到了慈寧宮。
下了馬車,慈寧宮伺候的人依舊不多,三三兩兩的,許是知道姚華快不行了,有些慌亂。阿矜跟進去,就感受到了,裡頭略微緊張的氛圍。
「奴婢(奴才)見過陛下。」他們跪下行禮道。
「起身吧。」陸傾淮應道。
「謝陛下。」
阿矜看著陸傾淮往裡走,垂眸就看見他雪白的衣裳腳邊已經濕了,濺上了幾個髒泥點,不知為何,阿矜竟也看出了幾分狼狽倉惶之意。
到殿內,阿矜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光是聞著就覺得苦。阿矜自己也在喝藥,所以,對草藥的味道,格外敏感些。
「微臣,參見陛下。」殿內鄧清希為首的太醫跪了一地。
「起身吧。」陸傾淮淡淡地應了。
阿矜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姚華,也不過才月余的時間,她看著同之前判若兩人。正如宛音所說的,人都瘦脫相了,顴骨突出,臉頰內陷,目光無神,呼吸聲很重,有一下沒一下的,讓人聽著都擔心會不會馬上就停了,頭髮亦白了將近大半。如果不是阿矜親眼看見,阿矜是不敢信的,前不久還是皇城最尊貴的女人,雍容華貴,現如今,竟成了這副模樣。
許是聽見了陸傾淮的聲音,姚華掙扎著偏頭看過來,阿矜有些害怕地低下頭。
還沒等陸傾淮開口問,鄧清希就先一步開口道:「臣等無能,還請陛下恕罪。」
只一句,就道明了現下的情況。
其實這句話也都可以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姚華只怕活不過今晚了。
「都出去吧。」陸傾淮站在榻前,看著姚華,開口道,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摸腰間的香囊,結果摸到的,只是冰涼的玉佩。
才想到適才出來得急,沒來得及佩。
陸傾淮並沒有讓她留下,阿矜也跟著唐祝還有幾位太醫退出去了。一堆人站在外頭的廊下,隨時等著陸傾淮的傳喚。
廊下站得人多,倒是略顯得擁擠了。
唐祝走到阿矜的面前道:「阿矜,你看著些,我去換身衣裳。」
「好。」阿矜應聲。
唐祝走了之後,阿矜便聽見旁邊的兩位太醫小聲地說話。
「所幸陛下未怪罪。」
「陛下同太皇太后向來不合,又怎會怪罪。」
……
只隱約聽得兩句,剩下的話,便湮沒在雨聲中了。阿矜抬頭看了一眼,雨在燈籠的映襯下,看的倒是清楚,如同天上BBZL 撒下來的鋪天蓋地的銀絲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矜覺得站得腿腳都有些酸痛了,身後傳來木門「吱呀」的聲音,陸傾淮從裡頭走出來,神情淡薄。
門外候著的人聽見動靜,連忙躬身行禮。
「太皇太后,薨了。」
第五十九章
陸傾淮話音剛落, 一群人便跪下哭起來,淒淒的哭聲同雨聲混雜在一塊,阿矜原本沒那麼傷心的, 聽著也有幾分傷感起來。
方才站得久, 阿矜的腳已經有些麻了,現下又跪著,著實有些受不住。一群人跪著哭了好一會兒,禮部、鴻臚寺、太常寺的人便陸陸續續地過來了。方才冷清的慈寧宮,這下才熱鬧起來。其實有些諷刺, 生前冷冷清清,死後卻……
「陛下, 各位大人都過來,估摸著還要好一會兒, 現下已經寅時一刻了,陛下不如先回臨華殿歇著, 等白日裡,還要陛下主事呢。」唐祝早就換好衣裳回來了,跟著阿矜站在廊下站了好一會兒,見各位大人陸續過來,在旁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