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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53:10 作者: 晚山茶
    阿矜愣了一下,看著陸傾淮的眼睛,有些莫名其妙,她只不過是想要去換盞茶而已,陸傾淮的反應未免有些太大了,僅一瞬,阿矜就跪下了:「陛下恕罪。」

    雖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但,第一時間認錯總是沒錯的。

    阿矜跪著,自然看不見陸傾淮此時的神情,譏諷、自嘲,更多的是傷情。才剛上位,就有臣子當面警醒,只不過,他現在動不了岳晉陽,他知道,朝中有很多人並不服他。他也知道,現在,很多人還殺不得。他雖上位了,但並不穩,不然,也不會一下封了後宮那許多人。

    阿矜跪著,看著陸傾淮的靴子,他今日穿著一雙雪白的靴子,上頭用金線繡著精細的龍紋,阿矜看著,一顆心吊著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安靜得陸傾淮不在殿內一般,隨後,阿矜聽見了一聲輕嘆,微不可聞,但阿矜離得那樣近,怎麼會聽不見。

    那聲嘆息,莫名讓阿矜心一沉,不知道為什麼,阿矜明明沒有看見陸傾淮的神色,卻能感受到,那聲嘆息裡帶著的難過還有無奈。

    阿矜此前只見過陸傾淮暴戾狠絕的樣子,這樣的陸傾淮,阿矜從來沒見過,也沒想過。她好像只記得他是暴君,卻也忘了,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

    陸傾淮看著阿矜跪著的身影,抬手撫了撫眉,開口道:「起身吧。」

    阿矜站起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低眉看著桌上。

    最終陸傾淮還是什麼都沒說,阿矜也不敢亂動,期間唐祝進來過一次,阿矜朝著唐祝使了一個眼色,唐祝立馬就明白了,自己上前將茶盞撤了換了一盞BBZL 新的。

    陸傾淮在書桌前處理了整整一日的公文,阿矜就這樣陪著站了一日。

    天色將暗,唐祝進來,看了一眼阿矜才猶豫著開口問道:「陛下,時辰到了,可要傳晚膳?」

    「不必,備轎吧。」陸傾淮將手裡的摺子往桌上一丟就站起身了。

    唐祝始料未及,連忙先一步往外走,轎攆是早就候著的,所以只需要招呼一聲就行了,陸傾淮出去的時候,轎攆已經停在御書房門前了。陸傾淮上轎,並沒有過多的廢話:「阿矜,上來。」

    阿矜知道忤逆不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可不想再從陸傾淮口中聽見那般沒羞沒躁的話了,乖巧地跟著陸傾淮進去。

    「陛下,咱們這是去……」唐祝遲疑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

    「慈寧宮。」陸傾淮說完,阿矜就想到了昨夜陸傾溢被煲成湯的事,下意識地有些噁心,吞了吞口水。

    一路上,轎攆里格外安靜,陸傾淮一隻手支在小几上,像是睡著了一樣,陸傾淮沒有動靜,阿矜也不敢發出別的什麼聲音,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到轎攆停下。

    「陛下,慈寧宮到了。」唐祝在外頭輕聲道。

    陸傾淮這才慢悠悠地睜開眼睛,阿矜先一步撩開帘子,唐祝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自從上回杖斃了近乎整個慈寧宮的人之後,阿矜這是第一次來,剛進宮門,阿矜腦子裡就無意識地浮現那日在門口看見的場景。

    慈寧宮現下極安靜,連下人都見不到一個,安靜的仿佛沒有一個人在,阿矜有些疑惑,杖斃了那些人之後,竟沒有撥新的人來伺候,想來,應當是陸傾淮的授意。

    阿矜跟著陸傾淮進去,殿內的小宮女聽見了動靜出來查看,看見陸傾淮,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行禮。

    「奴婢見過陛下。」

    「平身。」陸傾淮丟下一句話便抬步進去了。

    那個宮女跟在他們身後,進到裡頭,就看見殿內很亂,隨處可見摔碎的東西,近乎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太皇太后娘娘,皇上來了。」宮女適時開口同姚華道,姚華躺在榻上,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仿佛沒聽見,頭髮凌亂,衾被也亂糟糟的。

    「太皇太后娘娘這幾日不大吃東西,都在榻上躺著,有時候會坐起來,坐著坐著就起來摔東西,這些都是昨夜裡摔的,奴婢還未來得及打掃。」那個宮女輕聲細語地跟陸傾淮解釋,生怕陸傾淮怪罪,又怕姚華聽見,畢竟對於她來說,兩位都是主子,兩位都惹不起。

    「昨日送來的湯,喝了嗎?」陸傾淮只是淡漠地問了這一句。

    「用了一些,並未用完。」宮女老實地應聲。

    阿矜聽著有些許噁心,垂眸盯著地上的碎片分散注意力。

    「你們都下去吧。」陸傾淮接著開口。

    阿矜頭垂得更低了一些,同他們一塊小心翼翼地退出去,才退出去,就感覺到臉上涼絲絲的。

    抬眼,看見了漫天飛雪,雪不BBZL 大,但細細密密的,滿目紛紛。

    阿矜站在檐下候著,「啪」,清脆地一聲,嚇了她一跳,聽著像是什麼瓷器碎的聲音,接著便是姚華氣急敗壞的怒罵聲,聽得不甚清楚,但依舊能聽出聲音里的恨,阿矜偏頭跟唐祝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心照不宣,看了一眼之後就回過頭了,阿矜看著天上的雪,呆呆地出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腦子裡亂亂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矜只記得,那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只聽得殿門被打開的聲音,輕但沉悶,扭頭看過去,就看見陸傾淮從裡面走出來,滿臉淡漠,臉上還帶著笑,只是那笑,看著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額角帶著血,像是被銳利的東西剮到了,阿矜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連忙從袖子裡拿出帕子走到陸傾淮面前墊著腳給他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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