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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52:29 作者: 含沚
    林笙桐斂下眼皮,低聲:「開始吧。」

    駱禹深看了她一眼,「眼睛看向我。」

    說這話的時候是奇異的溫柔,駱禹深此人的專業能力極強,也是成為了他的病人之後,林笙桐才有這麼深刻的感受。

    每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林笙桐的內心裡都慢慢地歸於平靜,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駱禹深在她的眼前晃起了那一隻懷表。

    駱禹深:「今天吃了什麼?」

    林笙桐:「糕點。」

    「好吃嗎?」

    「還可以。」

    「見了朋友高興嗎?」

    「高興。」

    「.......」

    放鬆似的閒聊著,盯著懷表的林笙桐眼睛裡慢慢失去了神采,緊接著緩緩閉上。

    駱禹深緩緩吸口氣,繼續溫柔說道:「想一些開心的事,找最令你開心的事,想這2027年5月20日以後最令你有成就感的案件。」

    「......」

    「找遊輪......不要緊張,慢慢來,你可以的,我們都在你的身後保護你.......你可以的........」

    隨著這幾聲催眠語術之下,床上半躺著的林笙桐開始慢慢地蹙起眉頭,額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平放在身體兩側的手開始慢慢攥拳。

    一看到這個症狀的駱禹深也跟著蹙起了眉,這幾天來的治療,林笙桐每每到這個時刻就會是這個反應,醒來之後就開始暴動,但依舊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依舊失敗。

    駱禹深拿起桌面上的針,如果林笙桐醒來情緒不穩定,他必須要給她一針,否則她就會傷到自己。

    果不其然,慢慢的,林笙桐額上的汗珠越聚越多.......最終,她陡然睜開眼睛,尖叫一聲:「不!」

    人從床上坐起,汗珠紛紛從額上滾落,整張臉跟水洗一樣,她怔怔地揪住被子,並沒有像前面那幾次那樣沖他大喊大叫,情緒不冷靜地暴動。

    駱禹深見狀,等了一會兒,見人確實沒有其他的情緒波動,才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針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背後都跟著出了一層冷汗。

    精神鬆懈下來,他問林笙桐,「怎麼樣?有什麼頭緒了沒?」

    這一次,林笙桐回答他,「我想起了我跟你們進了遊輪......後來我遇到了遊輪上的真兇,我去追逐.......我.......」

    林笙桐慢慢垂頭,抱住腦袋,不斷地錘頭,「.......我......我想不起來啊,我就是想不起來啊,為什麼我這麼膽小,為什麼!」

    「林笙桐!」駱禹深趕忙上前抓住女人的手,可人依舊不冷靜,神色迷離而癲狂,駱禹深暗道不好,一開始沒有暴動,他以為沒事,沒想到此時她的情緒開始爆發。

    他忙一隻手攥住女人的手,一隻手去摸針筒,然而針筒沒摸到,一隻手阻止了他。

    他回頭一看,是紀清淮回來了。

    「我來。你先出去。」他做著口型。

    駱禹深意會,點了點頭,紀清淮上前一步,將陷入情緒風暴中的林笙桐抱在懷裡,「棲棲!冷靜點!」

    可她依舊不理不會地大喊:「不,我沒用,我太沒用了,那一團黑霧就在那裡,我驅不開,想不起,我害怕,我太沒用了,對不起......小茵對不起,秋子對不起.......我太軟弱,我保護不了你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不軟弱,你很堅強,很勇敢,冷靜一點,求你了。」

    他阻止她,她就一拳拳往他身上招呼,紀清淮悶聲受著,見實在是無法撼動了,林笙桐收手,人伏在肩膀處,張嘴,一口咬住。

    直至血腥味充斥著口腔,林笙桐才慢慢清醒過來,盈滿淚水的眼珠子轉了轉,終於有了些神采,她低頭,白襯衫上是一圈紅色的牙印。

    她怔了怔,慢慢地意識過來,這是自己咬出來的,此刻她的拳頭還貼著他的背,可想而知,剛才她身上發生了什麼狀況,又是如何對待他的。

    「你不是走了?」

    「為什麼不注射鎮定劑?」她問了兩句。

    她情緒發生暴動,往往都是注射鎮定劑的,他忙,治療的時候往往都不在,也就今天他提前帶了同事過來,送走同事的那時候,她以為他早就走了。

    聽出她話語裡的冷靜,紀清淮才慢慢鬆開她,人坐回椅子上。

    「鎮定劑注射多了,對你不好。」

    「口渴嗎?要不要喝水?」

    他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林笙桐接過,喝了一口,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他的肩膀處,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對不起......你不包紮一下?消消毒麼,會破傷風的。」

    「不礙事,等會我自己會處理。」

    林笙桐垂著眸子,把水杯放在桌面上,面上明晃晃的愧疚,眼睛是紅的,噙著淚,「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我還是想不起來。」

    她進入那一團看不清東西的黑霧裡,心裡是抗拒的,她只感覺到自己很害怕,害怕到甚至不敢伸手去觸碰,更遑論邁開腿揭開真相。

    所以都是她軟弱,她對不起那些對她懷揣著期待的人。

    她眸底的脆弱看得他心裡揪成團地發疼。

    「不是的。」他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珠,溫柔笑著,眸底里的情意明晃晃地:「棲棲很堅強,很好,每個人的心底里都有不忍面對的黑暗,這是正常的,慢慢來,會有看清的那一天。」

    「如果看不清呢?記憶恢復不了呢?」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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