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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46:06 作者: 地生花
陳家的人是捨不得閒的,每個人都有一堆的事情做,陳山水這一個月以來都沒在家休息過幾天,都是在幫工的人家睡的,明天好不容易能呆家裡,他想把家裡後面地里種的已經敗果的洋瓜給挖了,挖點洋瓜根燉湯,長了已經有些年頭的洋瓜根燉湯特別的沙,軟軟糯糯的口感,是很多姑娘家喜歡的口味,實際上陳山水是想招待一下李月秋。
何況洋瓜已經敗果,不緊著把根挖了,等下雨之後洋瓜根就糟爛了,白白浪費了好東西。月秋既然都願意來他家坐家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她一個嬌養的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還願意主動動手給她哥洗衣裳,這是想嫁給他哥的意思,不然誰會願意給陌生漢子洗衣裳。
只要這坐家的三天月秋不跑回水灣村去,是板上釘釘要嫁給他哥做婆娘了。
董慧聽到陳山水說要挖洋瓜根,淡淡的說:「洋瓜根不急的挖,你哥早就給準備好了,輪不到你。」
陳山水沒聽明白,但一下想起剛剛哥拎進來的那個大籃子,「哥這是知道心疼人了,服軟了?」
「你懂什麼,後頭這幾天還有得鬧。」董慧挑了挑油燈的燈芯,忽明忽暗的光打到她的臉上,像是一層溫柔的光暈她在床頭找了幾根碎布條出來,碎布條不夠長,幾根打結在一起,陳山水輕車熟路用碎布條把做好的鞋墊捆好。
母子倆一個捆一個放,速度很快,等做的差不多後董慧收起一捆捆的鞋墊,才不緊不慢的說:「我們給他倆騰地,讓他們磨磨。」
過日子磕磕絆絆的,瞧著這會再喜歡上頭,以後也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陳山水也算是心思通透的人,不一根筋,此時聽得稀里糊塗,有些鬧不明白,咋那麼彆扭波折哩,都給李月秋準備好了吃的東西,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其實也不用他專門騰地的啊。
「行了,不是你操心的事。」董慧擺手,讓陳山水回屋休息,「明天咱娘倆早出門,別讓你哥又逮了機會把人留給我們,這是他的媳婦,讓他自己看著。」
***
於此同時,這邊的陳立根鎩羽而歸的回了牛棚,今晚夜色一顆星星都不見,越入夜,掛在上空的月亮愈的明亮,月色照在地上光線足夠明亮,他漆黑的眸子能非常清楚的看清眼前的恍然一新的牛棚。
他剛剛進牛棚,想把手裡洗過的褂子晾曬在牛棚的圍欄上,順道把身上穿的褲衩給換了搓洗,但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圍欄上掛著洗乾淨的衣服,他做活忙,經常腳不沾地,能順手洗了的衣服他順手就洗了,沒那個時間的就先丟一邊,畢竟是大老爺們,再愛整潔乾淨也沒姑娘家愛乾淨。
看到原本擱在牛棚的髒衣服被洗了晾曬在圍欄上,他當場就愣住。
漢子家的衣服髒是肯定髒的,何況是他這個賣力氣的,一整天下來衣裳都被汗浸濕了,衣裳上不可避免都是汗味,他大概沒料到自己的衣服會有人給洗了。
這會,牛棚的木欄杆上掛著洗乾淨的破衣裳,已經幹了,透著淡淡的皂角味道,在風中被吹得起起伏伏,其中有衣裳,也有褲子。
但唯一沒有他那條縫了兩個補丁的褲.衩。
家裡的牛棚之前是用來堆草的,用來關牛的牛棚簡陋的很,他墊了張用竹片編的蓆子,這幾天就在這將就的過夜,要不是因為坐家的事,陳立根都是去自己在外面搭的房子住,不過,住的好不好他不挑這些,能有個伸腳地就成,山水那屋太小,他要進去擠一個屋,連個翻身的地方都不夠,兩個漢子悶的很,而且他出工的時辰早,吵著人,還不如就睡牛棚來的清淨。
不過此時的牛棚和他早上離開的完全不一樣,蓆子底下的稻草被壘得整整齊齊的,這讓鋪在上面的墊子很平整光滑,能稱得上是一張稻草床了。
蓆子旁邊放著一隻凳子,這隻凳子在昨天前應該是放在對面屋裡頭的,但現在放在了他這裡,凳子底下燃著用炭火熏過的艾葉,上面擺著其他的幾件衣裳,疊的整齊,看上去一層不染,乾淨整潔,和他一個糙漢子完全不沾邊。
陳立根無聲的坐在蓆子上了好一會,那雙眼眸籠罩著化不開的戾氣,幾乎要融入到黑夜中,半晌他一下站起,不死心的又去他之前放褲衩的那個稻草旮旯里翻找了半天,把乾淨整齊的地方弄的像是打過戰似的。
可依舊什麼都找不到。
家裡布料少,逢年過節是做不了新衣裳,他就唯一的兩條褲衩,身上穿著一條,稻草旮旯里塞了一條。
這丟了一條,他連個換洗的都沒有。
最讓他羞憤的是那褲.衩.說不定是被對面屋裡頭的女人給拾了去。
這麼一想,陳立根哪裡坐得住,幾次走出了牛棚,想怒氣沖沖的衝到對面的屋裡,問她把自己的.褲.衩擱哪了?
是撿了拾了還是偷了?
做.褲.衩也是用布料裁的,找不到簡直和掉錢了沒啥分別,這個月的錢都被他拿去還債,一分多餘的也沒剩下,他沒布票也沒錢買第二條.褲.衩。
這天晚上,丟了褲衩的陳立根,把牛棚翻了個底朝天,都快掘地三尺了也沒找見他遺失的褲衩。
貧窮又擱不下臉面的陳立根就這麼生生的熬了一夜。
夢裡也睡得極其的不安穩,熬了一夜的後果就是,家裡的陳山水和董慧在他睡著的時候老早就出了門,一點動靜都沒有,等他醒了,家裡只剩下他和李月秋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