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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46:06 作者: 地生花
    「是。」

    「是不是叫李月秋?」

    「……是。」

    「是就成,趁熱乎趕緊拿著。」招待員不管訂沒訂飯菜這些,他是負責送。把手上的袋子塞給李月秋後,招待員又說道:「一會我再生點炭,給你們端屋裡,你們要注意通風,小心炭中毒,更要小心別燒了屋裡東西,否則都得按原價三倍賠。」

    袋子套了好幾個袋,打包的很嚴實,袋面上裹著濕氣,沉甸甸的分量,袋角邊沿滴答的瀝著水,李月秋睫毛輕顫,一下反應過來後,忙喊住要下樓的招待員,心裡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啞著聲音問:「……是誰送過來的?」

    「沒留名字,一個男的,長得高高大大。」跟尊煞神似的,大晚上的,把他嚇出心臟都要跳出來,差點魂都沒了。

    男人攏共也沒和他說幾句話,戴著滴水的帽子,沒看清樣子,實際上招待員也沒那個心思去注意人,他當時嚇得都快肝膽俱裂了。

    男人讓他把飯菜送上來給名兒叫李月秋的女同志,還讓他給人生一盆火。

    招待所哪能讓生火,禁火的,這是為了安全考慮,萬一把屋子點著了可怎麼辦,出口又不是在街道邊上,這要是起了火,一棟樓燒起來,都沒辦法逃跑。不過那男人腳上踩著草鞋,衣裳上都是破補丁,一副窮酸相,卻能從胸口掏出裹著雨水的兩塊錢給他,有錢好辦事,招待員偷摸著收下,就答應給生火了。

    李月秋攥緊袋子,指尖微微泛白,她急忙追問:「他人呢?」

    「啊?走了啊,也不打傘,戴著頂破雨帽,那帽子破爛得壓根不遮雨,淋著雨就……」招待員話沒說完,那頭李月秋已經飛奔著朝樓下跑去。

    她一口氣跑到門口,烏黑的夜墜著簌簌的雨,瀝瀝淅淅,門口地板上濕漉漉的水跡反著冰冷的光,地上錯落著一個又一個亂七八糟的腳印,入眼卻一道身影也沒有。

    李月秋拎著袋子進屋,袋子裡有熱乎乎的包子和米粥,四人份的,另外還有一袋鹹菜和一盒油汪汪的紅燒肉,紅燒肉滿滿的一盒,打開蓋來堪堪有些盛不住。

    「恁大雨出去買吃哩?」李老頭問道。

    李月秋看著那盒香氣撲鼻的紅燒肉,抿著唇沒吱聲,眼眶微紅,鼻子有些發酸,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李老頭沒多大胃口,也不餓,但飯菜都買哩,還是喊著讓老二兩口就是吃不下也得吃,不能把身體拖垮,人是鐵飯是鋼,不能糟踐身子。

    幾人悶聲吃著,招待員送了火盆上來,偷偷摸摸的,怕別其他住在招待所的人發現,火盆裡面的炭燒的火辣,冷颼颼的屋子沒一會就變暖了。

    李老頭掃了招待員一眼,啥時候招待所的招待員這麼妥帖顧全乎哩,冷天還送上炭來,不過想到秋丫剛剛出去,想是秋丫找招待員要的,也沒多想,現在老頭子肚子裡揣的都是大有的事,沒空想其他。

    吃了東西,屋子裡又暖和,幾個人精神稍好了些。等到半夜的時候,派出所來了個人通知他們情況。

    「警察同志,省城醫院的大夫咋說?」王貴芬急忙問情況,以為檢查有結果了。

    他們都沒睡,一直等著消息,李老頭抽了一夜的水菸袋,看到警察來,趕緊站了起來,差點踢到腳邊的火盆。

    「嗐,就半夜的功夫哪能到省城,沒去成,那叫張麗雲的女同志從山坡上摔了下去,送縣城醫院了,現在的狀況。」這位警察同志一身的雨水,褲子上都是泥,狼狽不堪,他嘆了口氣,安慰一句,「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從坡上摔下來的,下雨,坡上又滑,摔的不輕,醫生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月份太小,可能保不住。」

    這一趟去省城,專門是去做檢查的,檢查張麗雲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李大有的,往年也出過這樣的情況,女的告男的耍流氓,男的大喊冤枉,但最後都是男的在狡辯,原以為這次也是一樣的,但李月秋同志說省城可以做檢查,還表示來回費由她來承擔,這樣的信誓旦旦,倒是讓幾個警察同志懷疑起了張麗雲說話的真實性。

    可誰能想到,這個節骨眼孩子沒了,還檢查個屁,瞎折騰半個晚上,幾個警察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王貴芬當場就要暈厥過去,李月秋忙扶住她,語氣古怪的問:「好好的,不是坐車裡嗎?怎麼會從山坡上摔下去,這摔的也巧了。」前腳要去檢查孩子,後腳孩子沒了。

    確實太巧了,警察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要論起來是他們沒把工作做到位,沒保護好張麗雲,為這事,上級領導剛剛大發雷霆,讓他們每人寫一萬字的檢討上交。

    這趟去省城,除了幾個男同志,他們派出所特意還安排了一位女同志跟著去,路上能有個照應。

    出發的時候碰到了颳風下雨,雨下的太大,怕出事情,車開的很慢,開到半夜,張麗雲說想下去方便,外面黑燈瞎火的,又下著雨,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太不安全了,但總不能讓人姑娘憋著不是。

    於是就讓他們的一位女同志跟著張麗雲去方便,這去了快五六分鐘,大雨瓢潑的,人沒等回來,卻傳來尖叫聲。

    他們趕緊拔腿過去,但已經晚了,張麗雲倒在山坡下已經昏迷,流了一地的血。

    跟著張麗雲一塊出去的女同志才剛參加工作不久,被嚇的不輕,一直在說自己看好她了,不讓她去坡上,是她自己非得上山坡那去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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