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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46:06 作者: 地生花
    說著還來上勁了,從棉被裡伸出腳丫把那衣裳蓐開,疊整齊的衣裳被幾下弄的亂糟糟,半吊在床邊,要掉不掉的。

    陳立根不接她的茬,低垂著眼走過去,把床邊衣裳撈起重新給她放好,然後一言不發轉身出去,但走到門口時,背對著人說:「我講的話好好揣心裡,曉得了不?」低沉的嗓音帶著一本正經的嚴肅。

    「……曉得了,你說不讓講我就不講唄。」她也沒和人討要過衣裳,就陳立根一個,不讓講就不講唄,她答應的勉勉強強,語氣態度一點也不端正,聽著就沒放心裡,隨口應付人。

    陳立根板著臉轉身剛想再說幾句,但餘光見床上的人已經從棉被裡探出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白生生的,細膩柔軟,好像輕輕用力一掐就能在上面染上痕跡。

    眼瞅著人依舊不設防的拿過衣裳,展開要換衣裳,他一下別開腦袋,大步走出去,把門「啪」的緊緊關好,卻在關上門的時候聽到裡面的人嬌聲嬌氣的怒嚷,「陳立根,你騙人,你說你家沒女人衣裳,你給我的就是女人衣裳!」

    陳立根冷聲道:「那是我娘的衣裳。」

    這下裡面噓聲了。

    屋裡,鬧了烏龍的李月秋躲在被窩裡窸窸窣窣的開始換衣裳,她把身上的濕衣裳脫下來,衣裳浸了水,脫下來都費勁,換上乾爽的衣裳舒服多了。衣裳是衣服和褲子整一套的,她褲腳濕的最多,褲子肯定也是要換的。

    等她換完,跳到地上,果然不大合身,寬了些,衣服袖子長出來一截,不過長出來不多,捲起來就成。

    衣裳摸著很硬,布料是粗布,顏色是很常見的灰藍色,這色兒不挑男女老少,所以她第一眼的看的時候沒發覺是女人的衣裳,展開了才知道。

    在鄉下為了行動方便好幹活,做衣裳的料子要扛造,粗布是常見的,也便宜,衣料顏色不用好看,要越深的越好,這樣禁髒,李月秋自個的衣裳就不是了,她在縣城裡呆慣了,也不在地里干農活,衣裳都是偏新鮮亮麗的顏色,布料選的也是的確良之類的,比起粗布來說更柔軟一些,洋氣是夠洋氣了,也好看,但不耐髒,鄉下灰塵多,更別提要是進出煙燻火了的廚房,不到一天就得換衣裳。

    衣裳有著新折的痕跡,李月秋想起在阿祖那遇到陳立根的母親,她身上穿的衣服單薄,補丁很多,於是動作很小心把衣裳袖子捲起來一些,這衣裳的顏色特別重,不像是水洗過的樣子,應該是新做的,還沒有人穿過。

    就是這褲子,腰這塊大了一圈,穿起來松松垮垮的,走幾步就往下掉,她想找東西栓一下,不然穿不了,但屋裡就這麼大點地方,能放東西就一個柜子,那柜子被陳立根翻過之後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裡面有沒有像腰帶一樣的東西能系一系,李月秋剛想喊陳立根。

    屋門外猛的傳來敲門聲,聲音特別使勁,似乎是為了讓她害怕一般,整個門框都被敲的在搖搖欲墜,木屑灰塵飛揚,好像下一秒外面的人就會凶神惡煞的破門而入。

    李月秋驚著了下,捏著寬鬆的褲腰,咬住艷色的唇,「你,你嚇我,我不怕,有本事你真的進來。」

    敲門聲戛然而止,速度快得幾乎在李月秋最後一個字落地的時候立馬就停了,靜寂良久,嘶啞的聲音才傳來,問她,「還要不要烤火。」

    李月秋:「烤,我換好了,你進來吧。」雨天烤火最暖和了,熱乎乎的炭火,要是在炭火上能再烤上幾根嫩生生的苞米,一身的寒氣都能驅散。

    然而這次她話音落地,以為下一秒陳立根就會端著火盆進來,但等了好一會,外面都沒有動靜,好像剛剛有人問她要不要烤火的事情是她自己臆想幻聽了。

    就在李月秋等不及要過去看看門外的人是不是走了,這時木門慢慢的開了一條縫,緊接著只能看到放滿燒紅火炭的鐵盆從縫裡推了進來,火盆推進來後,門「嘎吱」又合緊上了,從頭到尾人影都沒出現過一寸。

    李月秋:「……」

    火盆放進屋,屋裡升起了暖和的溫度,盆里的火炭是臨時用木頭燒的,還能看到點沒燒完的柴禾,不過沒有嗆人的煙,炭已經燒的通紅火辣,紅彤彤的像是話本里的火焰山,看著暖和,但靠得太近就會燙手了。

    鐵盆邊墊著幾片綠色的草葉,李月秋用葉子墊著把盆端起來也不會燙手。

    但現在烤火要先緩緩。

    李月秋挪開火盆,伸手把門推開,探出腦袋去,眼珠左右晃晃,晃動了一圈,終於找到了陳立根。

    他拿著錘子蹲在地上,褲腳半卷著,小腿肌肉顯得有力,蹲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塑,只有手裡在動作,正對著一個破碗敲敲打打,原來是在補碗。

    他在補碗,離李月秋好遠,而且還是背對著的,李月秋不得不大聲喊,「陳立根,你給我找根能栓褲腰的,我穿不穩。」不栓走路不好走,而且不好看。

    修補的破碗發出哐當的一聲,那道蹲著的背影觸電般瞬間騰的站了起來。

    他這番大動作,李月秋遲疑的問:「有嗎?沒有就算了。」如今陳家的情況,應該是沒有多餘的布繩給她的,沒有的話,就這麼著吧,雖然不好看,不過陳立根大概也不會仔細瞧她,好看不好看有什麼用,花枝招展陳立根不看也是白搭。

    陳立根僵硬的捏著錘子轉過頭來,但視線並未落在李月秋身上,只吐出兩個字,「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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