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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46:06 作者: 地生花
李大有狼狽的騎著自行車路過,看到李老頭在門口吧嗒吧嗒的抽是水菸袋,雨天溫度低的呦,這個天氣怎麼能坐在門口,他趕緊道:「冷,爺,你進屋去,別蹲門口上吹風。」
今天這雨是又颳風又打雷,變溫變的忒快,凍人,這雨下的還是頭陣雨,身板不好的淋上一點就得染病,他緊趕慢趕的回來,也淋了一頭的雨,他身體壯但到現在都在打哆嗦,爺這蹲在門口,也不怕冷著了。
李老頭沒動,水菸袋抽出的煙霧融化在空氣中,他身上穿的並不厚,但似乎不冷,反而是問李大有,「秋丫出去撈螺,你路上見著沒?」
「沒,她啥時候出門的?」
李大有把自行車停在門口,也沒來得及擦擦自個身上的雨水,他先進屋翻出老舊的棉衣給門口的李老頭披上,聽到這話一下也急了,這雨下這麼大還不著家,怕是在哪淋雨受罪,「我去找找。」
他從縣城回村的道要經過水田和不少河,雨大,他在路上別說月秋就是連人都沒看見,也沒那個功夫去細細的看人,這會人還沒回來,他得趕緊出去找找,別出啥事情了,萬一蹦出來個像郭暉那樣的人就糟了。
因為郭暉的事,李大有到現在可是警惕的很,扯上月秋的事,只要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開始急吼吼,生怕出什麼事情。
「回來。」
李老頭低聲喊住他,抽著水菸袋從門口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沒一點的焦急,話說剛剛問李大有有沒有見過秋丫的時候語氣也是不疾不徐的。
他道:「她又不是幾歲的奶娃娃,該是找地方躲雨哩,你趕緊回家,一身的水,煮鍋紫薑喝。」
這□□,一會的功夫,又是在自個村上的地盤,委實操心過頭了,地主家的小姐也沒這麼金貴的出個門都得擔心成這樣。
話是這麼說,不過等李大有離開之後,李老頭收起了水菸袋,拿了蓑衣和帽子打算出門,都走到門口了,又突然停下,不出去了,走到廚房去煮姜水,攏一盆暖和的火炭等人自個回來。
還是不能太慣著,出去撈個螺,不費功夫的活計,沒上刀山下油鍋,又是在村里,多大點事,阿祖說她命弱,這跟疙瘩似的一直扎在李老頭心上,他仔細琢磨著命弱是不是因為他把人養嬌了的緣故。
這樣不成,等許人家嫁人了,讓她漢子疼她,俺這做爺爺的得讓她多磨鍊磨鍊,多吃點苦。
這邊,陳立根半扛半托著肩上的人從田埂邊上穿過,他走的快,腳下健步如飛,毛豆叼著放了刺萢的籃子跟在他們背後,沒幾步拐到一片竹林里,竹林鬱鬱蔥蔥,倒是擋了不少的雨,不過潮氣更重了。
在竹林里走了半晌,簌簌的雨聲混和的陳立根腳踩落葉的聲響,顯得異常的心安踏實,雨水順著竹葉尖滴落在李月秋的發旋,盪起一片涼意,讓她微微的打了個激靈。
一個激靈的功夫,兩人一狗進了一處用竹子做圍牆的院子。
毛豆輕車熟路,小籃子叼的穩穩的,竟然是一點都沒把裡面用芋頭葉包著的刺萢給倒出來過一點,它連竹林里哪有坑窪的地方都知道,進了院後把叼著的籃子放下,抖了抖身體,甩干皮毛上的水,頂著亂糟糟的黃毛舒服的趴在竹柵欄院外守門,甚至還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仿佛這不是它第一次來這。
院子很大,一時看不到邊,估摸不出有多大,地上一眼看去花團錦簇,綠意盎然,像是走進了一片色彩濃烈的小樹林,進了院子的陳立根快步走到一間屋子門口,啥話也沒說,對著屋門當門就踹了一腳,不堪重負的門發出嘎吱的聲音,刺耳的厲害。
軟塌塌的趴著他背上的李月秋嚇得手指蜷縮著抓緊他肩膀硬邦邦的肌肉。
陳立根的動作頓停,眼裡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他走進屋裡把李月秋放下,動作輕的仿佛剛才一腳粗魯的把門踹開的人不是他。
他走得夠快了,但雨來的更快,兩人都淋了不少的雨,住在鄉下的人都知道頭陣雨一般是不能淋的,淋了肯定要生病遭罪。
這頭陣雨的說法祖祖輩輩相傳,也就是指很久沒下雨,突然下雨的話,這雨就淋不得,上次下雨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李月秋雖然住在縣城,但小時候是住鄉下的,自然知道這種說法,老祖輩們說過的話是有一定道理,她這會腦袋悶熱悶熱的,像是冷又像是熱,哪哪都不舒服,不知道是被陳立根扛了一路難受,還是淋了頭陣雨要生病了。
她頭髮濕了大片,黑亮的頭髮湮了雨水,整個人看著脆弱不堪,全身潮乎乎的又難受,蔫頭耷腦的,現在知道凍了,也沒力氣了,不再和幾分鐘之前一樣鬧騰掙扎,被陳立根放下之後動都沒動一下,還小小的打了個噴嚏。
像是被野獸叼回的小動物一般,一雙水潤的眼睛驚恐的看著陳立根。
陳立根這是把她弄哪了。
「裹上。」陳立根從木櫃底下拿出一床棉被放在她手邊。
棉被疊的整齊,四個角立的尖尖的,李月秋自己都疊不出來這麼標準整齊的豆腐被,她的爺爺和陳立根的爺爺是戰友,記得小時候陳立根的爺爺總用隊伍的那一套操練陳立根,特別嚴厲,到她這一個女娃子,只會給她塞花花綠綠的糖果抱著她騎大馬。
棉被是新彈的,鬆軟蓬鬆,也沒有那种放很久的味,溫暖清爽,和陳立根身上的味道一樣,就是縫著水紅色被面,顏色特別艷,要不是這被面上沒有繡鴛鴦,李月秋都要以為這是喜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