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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46:06 作者: 地生花
謝家嬸子拉著個臉,心裡暗罵賀大姐多管閒事,拿著秧苗重重栽進田裡,濺起好大泥水,一副活像秧苗和她有仇的樣子,但說到底還是顧忌著另一邊幹活的王貴芬,怕人聽到。
有個新嫁到水灣村的小媳婦覺得奇怪,謝家嬸子怪,那個漂亮的李月秋也怪。
她問賀大姐謝嬸子為啥要明里暗裡刺李月秋幾句,她看著李月秋應該和她差不多大,人長得真是俊,竟然辭了肉聯廠的活計回鄉,鄉下啥東西這麼有吸引力。
賀大姐哼了一下,壓了嗓子小聲嘀咕,「曉得剛剛那些放牛的娃一口一個狐狸精是咋回事嗎?」
小媳婦搖頭,她才嫁過來,別說村裡的事情,就是村裡的人都還才認了個熟臉,陳家老大和李月秋她看著臉生的很,李月秋常住縣城她看著臉生正常,但陳家老大今天還是第一次見。
那李月秋她一個女的見都覺得鮮靈靈的,長得忒好看了,卻被一口一個狐狸精叫著,多不好聽,也不知道為啥這麼叫她。
其實不只是些小娃娃,就連大人也是這麼叫李月秋的,只不過都是在背地裡喊,沒放到面上來,畢竟李家的人做事都很厚道,也好相處,村里人要是有什麼事情都會搭把手。
賀大姐手裡栽著秧,嘴上說起了幾乎村里人人都知道的事,「那陳家老大陳立根不是我們村的人,是隔壁桃源村的,和李月秋打小就定了親的。」李月秋和陳立根的事情在村里不是秘密事,不是她告訴這新嫁進來的小媳婦也會是別人。
陳立根長得陽剛英俊,話也不多,身材高大健碩惹人臉紅,小媳婦開始見到人的時候還看了人好幾眼,覺得人精精神神的,幹活也勤快,就是看著窮絲絲的。
賀大姐一眼就曉得她想的什麼,涼涼的說:「長得俊有啥用,你別看他不吭不響,幹活老實巴交,惹毛了會揍人,骨子裡狠著呢。」
小媳婦半信半疑,面如心生,陳立根瞧著和氣,眉眼端正穩穩重重不像浮躁的小伙子。
「那是你沒得罪他,得罪了保管比豺狼狠,你別不信,陳立根家窮哩,欠了一千多塊的饑荒,他小時候還從狗嘴裡搶過食,定了親又能怎麼樣,彩禮錢都出不起,李月秋長的招人,我們水灣村不少的年輕小伙子都覺得他配不起李月秋,這不,找了個機會把人弄到了曬穀場,打算把人揍老實了,讓人主動去把親退了。」
賀大姐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景,放慢了語氣回憶,「沒成想陳立根一挑十幾個,把找事的都打了一頓,他當時年紀才十七八,但下手最狠,曬穀場弄的血淋淋的,謝家媳婦的兒子就是其中一個,被陳立根打了半個月下不來床,自然心裡不痛快,就因為這,村里人背地裡就開始喊李月秋是勾人的狐狸精。」弄的幾個男人為她打的頭破血流,又一副禍水樣,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小媳婦聽的倒吸了一口氣,聽得有些不是滋味,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原因,漂亮的女人被人爭來搶去獻殷勤,算得上一件艷談了,唉,她就沒被人爭過,對象是別人介紹的,合適了就嫁了過來,沒一點的花花謠言。
但聽著她卻覺得有地方蹊蹺不對勁,「……不對啊,既然陳家這麼窮,咋當初李家會願意定的親。」
一千多塊的饑荒要還到什麼時候,陳家這麼窮,李家咋會願意的,她嫁過來之後知道村里李家的田地算是多的,田地多是因為李家的老爺子年輕時候打過戰,分地劃田的時候多得一份,房子鋪著瓦,不說比城裡富有,但在村里日子過得還行,竟然願意和欠了饑荒的人定親,說不過去吧。
「打小定親誰能知道以後的事,這過日子一天一個樣,陳家以前家底厚,倉庫里堆滿糧食,不像現在窮的叮噹響,兩家老人是戰友,關係好走動多,親事是老人定下的,可惜陳家的房子有次遭了天火,被燒的一乾二淨,燒窮了,什麼都沒了,聽說當時家裡掛在房樑上的豬火腿都燒的焦香,一村子都是火腿味。」
小媳婦一愣一愣的,她還在猜是不是李月秋身體不好,找了合八字的來栓命,沒成想卻是因為陳家燒窮了,這比看電影聽大戲都吸引她,就連邊上的幾個婦人都加入嘮了起來,她們中有年紀大的,知道的事情比賀大姐細的多,也有當初目睹了陳家那場大火,三言兩語小聲和她們講了起來。
「是啊,虧得定親的時候陳家提了個大豬頭去,嘖嘖嘖,那豬頭比臉盆都大,禮給的重,正兒八經定下的親,輕易不能反悔,陳家燒窮後兩人親事保了這麼多年,也是夠長的哩,這不保到半年前沒保住,吹了,李月秋也找了個市裡的對象。」原以為以後李家的月秋就是市裡的人了,沒想到竟然會回來。
李家事情多,而且出的不是這家丟碗那家丟雞的事,自然能講一籮筐的是非來,鄉下人除了干農活也沒別的事干,嘮嗑起來一傳十,十傳百,知道的人也多。
與此同時在田尾處倒是顯得過分靜謐,只有極輕幾聲秧苗插進泥巴里的聲音,一隻蜻蜓飛來飛去不怕人,時不時停在埋頭幹活人的肩頭或者是俏生生姑娘的發梢上,被揮手趕了,才飛到其他地方盤旋。
「你渴不渴,要喝水嗎?」李月秋盯著眼前的人彎腰而顯得異常寬闊的背脊,想上手碰一碰,但忍住了,怕陳立根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直白的把名字跟著喊上,「陳立根,我和你說話呢。」她剛剛在邊上跟著陳立根栽了會秧,貼著他栽秧的位置栽出歪七八扭的一小溜來,但這人沒和她說一句話,都不帶搭理的,而且她靠近半寸,陳立根就挪開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