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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44:13 作者: 起躍
顧見雲頭一抬,額頭上生出了幾層皺褶,「什麼大罐子?」
「我也記得不清,昨夜我做了這夢,本來沒覺得奇怪,可今日奶說要分給我們石頭地,我就想起來了這事,不管靈不靈,我想去看看,再說,那塊地得趕在下季種玉米之前收拾出來,如今我們除了那塊地,什麼都沒有......」
顧蜜說到最後,顧見雲又開始愁上了,張氏死活不肯分地出來,在長生回來之前,那塊石頭地是他們唯一的東西,不稀罕也得稀罕。
再說,也不知道顧長生什麼時候回來,總不能幹等幾個月,坐吃山空,要是他過年才回來,那不早就餓死了?
種不上其他的,先收拾出來,種些青菜也好。
「好,那你先收拾,收拾完了我們去地里看看,瞻子的腳不能亂動,就在家裡躺著。」顧見雲轉身就去找鋤頭,背簍,準備上坡。
顧蜜收拾了碗筷,在後屋打了一盆水,將碗洗乾淨了,才進屋找鋤頭,走之前對瞻子再三囑咐,不要玩水,腳上的傷口不能沾到水。
瞻子應了下來,見顧蜜和顧見雲出了門,小腦袋歪著就往屋後面瞧,從屋裡的窗戶望出去,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了顧蜜他們的背影。
等他長大了,也要像姐姐那樣,養這個家。
瞻子人小,但懂得多,每日張氏都會罵上幾回,不懂事都難。
顧瞻心裡明白這次爺和姐姐能分家,那都是因為心痛他,心痛他被燙傷了的腳,他如今雖然小,但能做的事,他都會幫著做,姐姐只說了不讓碰水,那他就掃地,把屋裡收拾乾淨了,姐姐回來就會輕鬆一些。
顧蜜剛走不久,瞻子正拿著掃帚掃地,門口就進來了一位十一二歲模樣的男娃,對著屋裡叫了一聲,「蜜姐姐在不?」
顧瞻癲著腳出來應了一聲,「誰?」
「有封信要給蜜姐姐的。」男娃沒有回答顧瞻的話,見出來的是個小弟,就伸著頭往裡屋瞧,想等著顧蜜自己出來。
顧瞻認識跟前的人,之前去沈耀表哥家裡的時候見過,是表哥的鄰里。
「姐姐去了後山的石頭地里,剛走不久,你跑上去還能追上。」瞻子聽說有信給姐姐,心裡也著急,多半都是表哥的信。
顧瞻說完,那男娃就真的跑去了後山。
後山的路上,顧蜜走在了前面,顧見雲腿腳沒有什麼力氣,才一會兒功夫就被顧蜜甩的遠遠的,已經看不到人影。
此時五月的天,午後太陽斜下,微風拂面,能聞到陣陣桐油花香,後山的路徑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幾顆桐油樹,花期到了最後,只需微微一搖,滿樹的白色花瓣,就如飄雪一般的往下掉。
桐油花,花序頂生,筒形,花瓣為白色,花心處則帶著殷紅,遠看一片雪海,近看花瓣比桃花還耐看。
顧蜜背著背簍,穿了一身素色布衫,亞丁綠的衫子,下面一條乳白色的裙,腰間束了一條與裙同色的腰帶,更是顯得細腰盈盈一握。
顧蜜的身板很苗條,比起同村的姑娘要高半個頭,山坡下那位男娃叫住她的時候,她正站在一處密集的桐油樹下,花瓣在她腳下,她回頭應聲而望,細長白皙的頸項露出了半截,一頭青絲藍色布巾纏繞披在了她的肩頭,與滿山的桐油花融在了一起,猶如一幅畫兒,美的讓人窒息。
身後的一顆桐油樹上,葉子茂密處,微微的顫了兩顫,幾朵花瓣落在了顧蜜的髮絲上,平添了幾絲嫵媚,可顧蜜並沒有察覺到身後的異樣,眼睛看著山坡下衝著自己跑來的人,那人走的近了,顧蜜就認了出來,是同表哥一個村的,叫鐵樹。
「蜜姐姐,耀哥哥給你帶了信。」
鐵樹走在顧蜜的跟前,還在喘氣,說完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蠟黃的油紙信封。
顧蜜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前世表哥也給她送過信,信里說的話都是無關緊要的,只問了一些她過的如何,這段日子他幹了些什麼,書信最後說過幾日會來滾水村看她。
這事她記得很清楚,來的不只是表哥,還有舅母,是來勸說自己退婚的。
「時候不早了,蜜姐姐,我就先走了,估計回去得摸一段夜路。」跌樹見顧蜜收了信,總算是交了差,匆忙的說了一句。
「多謝了,路上小心點。」顧蜜對鐵樹說話的時候,鐵樹已經幾步跨過了田坎往下奔去。
鐵樹轉了幾個彎才碰到弓著腰往上爬的顧見雲,叫了一聲「爺」也沒關顧見雲有沒有反應過來,就直接跑了。
顧見雲一時也沒有認出來,以為是自家村裡的那個娃子,只嘆了一句,還是年輕好,能跳著走,不像他如今是人老了爬個坡都要爬半天,這會兒連蜜丫頭都比不過了,往上一看,哪裡還有顧蜜的身影。
桐油樹下的顧蜜拿了信,在手裡捏了幾捏,本想放入懷裡,但一想到不久後舅母就會過來退親,沒有必要再留著,書信的內容她前世也已經知道,便沒有再打開。
顧蜜望了一眼四周,看清了沒人之後,才走到飄滿了桐油花水溝旁,將書信淹了進去,書信見水就軟,濕答答的一片還滴著水,顧蜜又用手捏成了一團,從背簍里取出了鋤頭,挖了一個坑,整個就埋了進去。
退親了,以後她與沈耀就只是表哥表妹的關係,不宜留這些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