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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35:16 作者: 容黎
昨夜他一整夜沒睡,初日東升,伺候母親擦臉漱口用過早飯叮囑了幾句便去了鎮上。
小路兩邊的野草上有和著太陽光的晨露在隨風晃動的葉片上滾來滾去,晶瑩剔透可愛的緊。
他無心欣賞鄉下晨間景色,抱緊懷中書冊匆匆而行,衣擺擦過野草被露水打濕都顧不上。
剛到觀閱書齋小二就迎上來,客氣道:「我家掌柜的正在裡間等您,那位爺也在,您快請。」
以往書齋里的書生見他全都會客氣地問好,今兒神色間浮現出幾許躊躇,林書安目不斜視進了裡間。
掌柜的和一位玉冠束髮身著華美錦袍的男人說話,見他進來,掌柜的趕忙介紹道:「這位就是林書安林公子。」
男人起身拱手笑道:「久聞公子大名,家父壽誕能得公子寫傳賦真可謂錦上添花。」說著接過林書安遞過來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捧著筆力虬勁瀟灑大氣的兩頁紙認真拜讀,片刻後連聲誇讚道:「公子當真好才情,不該埋沒,不知有無興趣與我……」
他眉眼間一片清朗,俊顏如水波不興的湖面,淡然到無一絲多餘的表情。
掌柜的笑出聲打圓場:「鄭爺莫要貪心,要不是他急缺銀子用你怕是踏破我書齋的門檻都求不得他一字。」
第28章 (修改版) 我不想讓任何人看……
一篇文兩百字四十兩銀子。
鄭爺爽快將手邊托盤上的銀子推過來,笑道:「全在這兒了,不知可否與林公子交個朋友?」
林書安沖掌柜的和鄭爺拱手道:「林某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鄭爺眼看他就這般離開,又氣又笑:「這位林公子果真傲氣的很,眼裡容不下人。」
「鄭爺此言差矣,他生性如此不會主動與人攀談,以往那才叫傲,任你是何身份他都不待理會,我勸了他許久他也只抄書。倒是不知為何他突然需要這麼一筆錢,罷了,不說這個。」
鄭爺重新將那紙張拿在手中,摸下巴嘆息:「我爹若見了定然高興。」
掌柜的將茶杯填滿,眼睛一轉想起一事,說道:「您家老爺子之前與縣太爺不對付,寒門學子哪敢得罪父母官,便是有心也不敢接您這樁買賣。昨兒他來與我說要找大活,眼下只有您家和王家兩家,您這是喜事,他便選了您。」
王大善人生前樂善好施經常幫助弱小,鎮上人無不稱號,給這等人物寫墓志銘但凡真有才學的書生自是爭搶著做,偏就人家王家瞧不上眼,非得要那頂頂好的人。無奈林書安家中有病重的母親,不願沾染這種事,這才選了鄭家。
「如此說來我該慶幸,今兒也不妨和掌柜的交個底,我原本也沒想他會答應。」
與鄭家親近便在縣太爺那裡有了姓名,往後的路只怕是不太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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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下這個時間路上很少有人走動,林書安心事終了腳步輕快,向來無表情的俊顏如春風般柔和足見他此時的好心情。
這幾年他甚少憶起過往舊事,日日忙於照顧病中的母親和賺錢,在書齋藥鋪家三處來回奔波,日子過得並不輕鬆亦不敢深思以後。
他一如常人也會害怕,害怕世事無常,害怕在這世間只剩他一人。
好在往後他身邊也將有溫婉美麗的娘子陪伴,如父母那般恩愛有加。
父親弱冠之年一舉考中秀才,名聲傳遍十里八村,又因生得相貌堂堂為人謙和,上門說親的人絡繹不絕。可他獨獨偏愛母親,任奶奶如何撒潑阻攔都未不曾改變心意,性格潑辣的母親逐漸在父親的疼愛中變得溫柔小意。
他們家雖不是大富人家倒也吃穿不愁,若不論三天兩頭上門來吃喝要銀子的奶奶,日子過得很是舒心愜意。兩人恩愛如漆,為免分離之苦父親放棄考取功名便在家中辦了個小學堂,慕名而來的村民將適齡兒子送來讀書習字。
許是耳濡目染的緣故,他至啟蒙之年已經能熟背多篇詩詞文章,父親為此十分高興,悉心教導傾囊相授。
外人讚揚他得父親真傳將來定能出人頭地揚名立萬,就連父親也希望他將來走仕途,哪怕纏綿病榻也不忘叮囑他要勤學刻苦,只有他出息了才能護住母親。
誰想感情深厚的父母相守多年竟無法共白頭,父親過世沒多久母親也積鬱成疾,四處求醫皆無起色,大夫一句心病難醫讓他束手無策。
母親也曾多次勸誡他勤奮讀書到京城闖出一番天地便是對父親最大的告慰,他卻不願,被打過罵過無數次他也不鬆口一心侍奉盡孝。
功名富貴不過過眼雲煙,唯有陪伴無價,直到那抹纖瘦身影闖入他的視線,或含羞帶怯或怒氣逼人,尤其那股不甘不認輸的勁兒讓他如一灘死水的心重新泛發活力。
也許是父親在天有靈要為他照亮了被黑霧瀰漫的路。
剛進家門碰上宋阿婆的兒子來接她回家,趕緊賠禮道:「給您添麻煩了,害您這麼晚回家。」
宋阿婆擺擺手,笑得慈愛:「無妨,反正我也閒,正好和你娘一塊解解悶。快進去吧。」
林書安將人送到門外看他們走遠這才回屋,從旁邊拖了個凳子坐到床前,擰著眉頭深思該如何開口。
林母半躺在床上見他欲言又止,笑道:「怎麼了?什麼事讓你這麼犯難?連娘都不能說?」
知子莫若母,往常兒子靜若一灘水好聲無趣,眼下從眉眼到嘴巴無不透著喜悅,看來今兒發生了天大的好事,這些年他們娘倆的日子過得比水還寡淡,難得來了興致,她被吊起胃口,忍不催促道:「別藏著掖著,有什麼話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