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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34:32 作者: 長著翅膀的大灰狼
「嗚嗚嗚我沒有捉弄你……你明明就是不喜歡我了!」紀小離哭得傷心極了,本來是老管家教了以進為退的一個藉口,這會兒她自己都信了,悲從中來,天都塌下來了……
若是端密太后早看到這一幕的話,不消地圖飛灰湮滅她也會徹底打消念頭的----這樣的千密聖女,千密一族哪還有指望?天神對千密一族的眷顧果然已經到了盡頭國師大人教訓妻子的決心也已到了盡頭。「沒有……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一顆心都被她哭得化了,國師大人把她抱在懷裡軟著嗓子哄她:「我喜歡你的……來,我來看看,是哪裡摔疼了……」哄她玩、牽了她的手替她把脈,可是片刻之後,那張風靡了上京城萬千少女春閨好夢的俊臉,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小天……小天!」國師大人平地驚雷般一聲大吼,把懷裡人嚇的一縮,他又立刻驚慌失措的放低了聲音:「沒事沒事,你別怕……啊!」門外候著的管家和小天從未聽到過國師大人如此驚慌聲音,以為不知發生了什麼,連忙推門一起進去。
「快馬入宮!請御醫來!」國師大人白著臉從腰間扯了腰牌甩過去。「怎麼……了?」小離嚇呆了。國師大人望著她懵懂的臉,不知該如何告訴她才好----往來流利,如盤走珠,應指圓滑,脈率飛數。是喜脈。她懷孕了!他的小妻子,被他冷落了足足十日!剛剛還從樓上爬上來、翻窗時還摔了一跤,還聲嘶力竭的哭了這麼久……陳遇白恨不得揮劍自盡!
悔恨不已的抱緊她,心尖都是顫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盼著御醫快來,親口告訴他他的妻子平安康健、會順利的生下他們的孩子。可憐的國師大人,已經連自己會醫術這種事都忘得一乾二淨的了。小天還愣在那裡----自他記事起,只有宮裡御醫拿不準來請國師大人垂憐診斷,還從未有過去請御醫的時候。
國師大人腦中「嗡嗡嗡」,恨不得一抬眼御醫已經到了,可一抬眼卻見小天還愣在那裡,他差點沒抬手將桌子掀翻了砸過去!國師大人暴怒!老管家拖著小天連滾帶爬的駕車入宮去了。果然,國師府請御醫,連皇帝都被驚動了,派了貼身太監來問。鎮南王府更是鎮南王妃與紀西親自前來,一時之間國師府迎來送往、熱鬧不已.從前最討厭熱鬧的人,如今恨不得整個上京城都來熱鬧一番,他的喜悅太多,一個國師府已經承載不下。縱使推演占卜天下第一,以前的陳遇白做夢也沒算到自己會有這樣熱鬧的以後。
這世上再精妙的算計,也是算人不算己,身在世俗便難逃悲歡離合,惟願你們都能遇見一個人,一生只被他一個人算計,甘之如飴。
《白算計》正文至此完結。第五個年頭的第十本,謝謝看到這行字的你們,參與過我的青春。
長著翅膀的大灰狼,二零一三年九月二十九日晚八點,於南京。
作者有話要說:每一本的結束都與你們道別,都感謝你們這一路相陪。
茫茫人海里,寫故事的我、看故事的你,萍水相逢、陌路知己。
我們都會老去,沒有人能抓住時光,我只能以故事標記我的歲月,你若看到我的故事,我們便見證過彼此的存在。
我很感激有你們的存在。
第七十四章
番外之驚鴻只一瞥,愛到死方休
迦南湖地處漢中。
迦南湖的月色美得天下無雙。
遠無盡頭的湖泊,煙波浩渺,湖水的顏色是少女好夢一般的淺淺碧色,清澈可見底,湖底水糙叢叢,在淺碧色的湖水之中安靜搖曳。
每當夜晚的明月灑在粼粼波光的湖面之上,迦南湖滿湖都是碎了的月亮。
秦桑那時在漢中時,曾在一個月夜偶與李微然相約在湖邊,他快來時她忽起玩心,悄然涉入湖水之中,長吸一口氣沒入水中,仰面浮在了那水面之下。
湖水太清澈,絕色容顏靜靜浮在清澈水中,如同一大塊凍住千百年時光的琥珀一般。那純紫色衣帶與長發蜿蜒如水糙,隨粼粼波光微微沉浮。
這一幕美得震撼人心,實在不該是人間之景,李微然來時一眼望見,瞬間不由得連呼吸都屏住,生怕自己凡人污濁之氣擾了這人間仙景。
縱使已知道她是為何而來,有些事依然無法抗拒。
水中的仙女這時忽睜開了眼睛,紫眸含笑,隔著薄薄一層水面與他相望。他目光痴纏,秦桑嫣然一笑。
倒並不是笑他痴纏,她實在見過太多的痴纏目光----上京城中為她傾倒的王孫貴族不知凡幾,武林之中的名門正派也好魔教妖孽也罷,對她念念不忘的如同過江之鯽。
李微然,原本也不過是那麒麟令主。暗夜谷七七四十九個暗夜令主,秦桑已得手十四。
可當她那夜從湖水中一躍而起,踏過水麵落在他身邊,她笑著一步一步走向他----秋夜風寒,公子懷中可否借我取暖?
李微然也迎上前了一步----脫下了他身上湛青色的長袍,輕輕披在她肩頭。
被湖水打濕的紫衣緊緊裹在玲瓏玉體之上,曼妙誘惑,他卻伸手抖開了一襲湛青色晴空,將她嚴嚴實實的裹住。
「秋夜風涼,以後不可如此。」他輕聲的說,「走吧,我送你回客棧,你得喝一大碗薑湯,否則要著涼了。」
「你不是有話要問我?」秦桑只一愣,隨即便淺淺笑著問,紫眸楚楚望著他。
千密族人俱是紫眸,李微然不是沒有見過,但此時,整個暗夜的光都在那雙紫眸之中,明月千里、璀璨繁星,都比不過她眸光一點的楚楚動人。
漢中李家百年望族,李五公子少年成名,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可李微然卻獨獨覺得她楚楚動人。
許就是為了這點的楚楚動人,族中長老幾次下令他誅殺圖謀麒麟令的千密使者,他都未聽從之。
一開始是覺得這樣楚楚動人的美人,不分青紅皂白殺了----不好吧?後來……後來縱使證據確鑿,他也已下不了手了。
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從前是不甘、不願,後來是來不及----李微然從未曾告訴過秦桑:那一日漢中長道之上,她紫衣蹁躚、乘風而來,令他想起幼時祖父督他練的字----北方有佳人,遺世而**,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一眼萬年,他的城池與國度在初初一照面就已為她轟然傾倒。
可惜當下李微然並不知那樣的以後,當下他只嘆了口氣,溫和的說:「你這樣真的會著涼的,趕緊回去吧。有話改天再說。」
「可明日我要走了,離開漢中,回上京。」秦桑微微笑道,「你真的不說?」
李微然默了默,黑眸沉沉,片刻他望著天邊明月,笑著對她說道:「那就下一次再說吧。明月如今夜,迦南湖畔,不見不散。」
明月如今夜……那時一切應已塵埃落定,再也不是麒麟令主與千密使者,而是他李微然與她秦桑,月夜之約。
絕色紫眸專注望著他,緩緩溢出了溫柔笑意。
「好。」她竟問也不問就一口答應。
後來……後來的確也是不見不散,也依然是一個在湖畔、一個在湖中……
可惜的是那一夜沒有說的話,那一生都未能說出口。
固然迦南湖畔、明月夜夜相聚相陪,卻始終明月無聲、波光無痕。
他那一句「秋夜風涼」,秦桑記了一生。
她自然知道秋夜風涼,有誰的一生比她更知道世間冷暖呢?可是遇見李微然以前她一向是不怕冷的----人若一直在風雪寒冬里便不再覺得冷了。
怕只怕春風蹁躚而來,又翩然而過,令她嘗過了那片刻的暖,也只有那片刻,此後再不可得,也此生再難忘。
從此一生寒冬。
就因這片刻溫暖,秦桑這一生騙過那麼多人,唯獨對李微然心存歉疚----他給過她一生最好,她卻竟欺騙於他。
幸好後來她知道他也不過是將計就計,她才能那樣了無遺憾的……慨然赴死。
是的,慨然赴死,她確實也有其他辦法毀去那張繪著千密地圖的圖卷,但她寧願以自己的心頭熱血毀之----那害了她父母一生的東西,她恨極,願與其同歸於盡!
無法與他相伴,她對這人間毫無眷戀。
那日殘月隱去、朝陽將起,她在生命最後一個冬日的清晨趕到他面前,喘息未定,她從馬上翻下來立在他面前,問他:「李微然,你能不能最後幫我一次?」
她短暫一生唯一給過真心的男人,未曾多問一個字,在冬日烈烈朔風裡,他看著她的眼睛,絲毫未曾遲疑的點了點頭。
秦桑在那一個瞬間,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的感激了上蒼。
上蒼給了她這樣一個人,已算待她不薄。
她感激的神情太過沉迷,那神情令李微然想起她悄悄拓走麒麟令圖騰的那個夜晚----那時他當然沒有重傷昏迷,他睡在她身側,什麼都知道。
當她將拓上圖騰的白絹收入袖中、望著他露出與眼下一般的神情,他替她擋下一劍的心口才真正疼了起來。
心脈俱斷一般的疼。
秦桑,他那時在心裡對她說:為你我天下皆可拋,你卻如此對我。
「何事需要我幫?」他心中又泛起那一夜一般的疼,強自按耐下去,淡淡問道,「快說吧。吉時就快到了。」
「哦,對,」秦桑一愣,旋即笑了起來,極美極溫柔,「今日你迎親。」
李微然沒有答,目光那樣遠的望著她。
「你要娶夕月公主了……夕月公主是聖上的掌上明珠,與盟主男才女貌、可堪相配。恭喜恭喜。」她柔聲道。
「容貌有什麼要緊?我只願她真心待我。」他冷聲道。
「你不公平,」秦桑笑道,「你也是故意將麒麟令與朱雀令給我的,為什麼只怪我未付真心?」
「秦桑,」他忽極認真的對她說道:「我這就拋下盟主之位、麒麟令主之職,你可願不當這千密使?」
冷風裡秦桑笑的魅惑:「不,我捨不得。」
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瞬時面色如鐵。
可即便面色如鐵,秦桑也著迷不已的想要多看哪怕一眼。
「其實……我也是個公主呢!」她太著迷,喃喃的玩笑一樣道。
李微然未曾動聲色,她卻笑得眼睛都彎了,仿佛真的極可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