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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34:32 作者: 長著翅膀的大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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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大人在萬千堂見了他們。
只不過一夜不見,紀小離卻覺得她家師父似是有哪裡不同了。
明明還是那個人,黑衣挺拔、眉目冷峻,她說不出來具體是哪一處,只是看著他走進來,每一步離得自己更近,她的心就愈加發慌。
並不是單純的害怕。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從前對誰有過這樣……想要往後退躲起來不被他看見,又想迎上去抱住他。
她到底膽小,縮著頭往紀西身邊靠了靠。紀西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攬到了自己身後。
國師大人已走到了他們面前。
「大人:小妹頑劣無禮,昨日當眾對國師大人不敬,父親昨夜回來後訓斥了小妹,原本今日父親是要親自帶□來賠禮的,只是軍中軍務繁忙、實在□乏術,這才囑咐由我帶小妹前來,還請國師大人見諒!」自從紀東去了西里,紀西接了府內一概應酬瑣事,出落的越發麵面俱到了。
陳遇白這回倒是看了他一眼,但也就一眼而已,他轉而看向紀西身後的人。
哪怕躲在紀西背後,紀小離還是被他看得渾身一顫,不得不走出來給他行了禮,嘴裡低低的喚了聲:「師父。」
陳遇白點了點頭,如平常一般。
紀西這時笑著對他家小妹說:「還不向國師大人賠禮道歉!」
「不用了。」陳遇白看著她,說:「我們之間,無需如此。」
紀西笑的更加誠懇:「是了,小離是大人的弟子,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想來大人也不會當真與她計較。」
某句話又戳中了國師大人,他冷冷看了紀西一眼。紀西雖是心中有了底的,還是被這一眼看得後背一僵。
陳遇白沉聲問低著頭不看他的人:「你是不是不願意再來這裡了?」
聽到她輕輕「嗯」了一聲,他也並未動怒,只是靜靜的說:「紀小離,把頭抬起來,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紀小離下意識里總是聽從於他,當真緩緩抬了頭,猶猶豫豫的看向他。
紀西這時轉頭給了小離一個鼓勵的眼神。
「師父……你騙我,我對你發了脾氣,我們扯平了。但是我不願意再跟著你,你不是仙人,不會教我修仙的。」明明是心中預演了無數遍的說辭、堅定無比的,此時她說完,卻明顯的察覺到自己心頭一緊。
陳遇白走到她面前,抬手隔開正欲挺身而出的紀西。
紀西還未碰到他衣袖已被那袖上的內力震的退開幾步,又驚又怒。
只聽陳遇白聲音淡淡的:「你記不記得你曾答應過我什麼?」
他抬著手,整幅袖子垂著,她仿佛在他懷抱里一般。離得這樣近,他微微垂著的眼裡只有她,眸中動人心魄的光亮與那些她並不能完全懂的那些情愫,令她心驚不已。
她記得:也是這樣的一個黃昏,沒有下雨,空氣有乾乾的泥土和熱塵的味道,古樸祠堂高高的門檻,她撐著他的手跳過去,也是離得這麼近的距離,他對她笑的情真意切。
人世孤獨,與你共度。
她其實記得的,她答應過他:這一世無論成仙與否,她都得跟著他。
可是那時她以為他是仙人,就算不能跟著他修成神仙,日子久了蹭了很多很多的仙氣,總能有機會去天上見上爹娘一面。
一股熱血往頭上涌,小離用力搖頭。
「……我不記得了!」她大聲回答,語氣卻很是惶恐----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揪起般的痛!是嬤嬤鑽到她心裡去了嗎?否則為什麼會這樣疼!
低垂的星光一瞬寒冰,黯然失色。
陳遇白冷冷勾了勾嘴角。
「既然這樣,你走吧。」他說。
紀小離愣了。
國師大人再無第二句話,拂袖而去。
紀西回過神來,這時上前兩步攬過小離,沉著臉向國師大人道了別,轉身立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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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車廂內一路都是安靜的。
馬車微微搖晃,紀西望著上車起就呆呆的女孩,終於按耐不住:「小離,你答應過他什麼?」
「……啊?」小離茫然,「什麼?」
「國師大人!」紀西皺著眉,「你到底答應了他什麼?!」
「我不記得了。」她又低下了頭。
紀西忽生陌生之感----他的小姑娘是快樂無憂、從無心事的,眼前這個會發呆沉思、撒謊掩飾的是誰?
「小離,」他聲音沉沉的帶著一絲苦意,「不管你答應過什麼,既然現在忘記了,就永遠不要再想起來。」
紀小離沒有回答,低著頭裝作睡著了沒聽見。
紀西心中簡直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他憋悶的將目光投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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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西帶著她一路鬱郁的回到家中,若是往常,他必定會留下來與她一道用了晚膳再走,可今天他板著臉將她送到院門口就說有事,見小離渾然不知的樣子,他更不好受,忍了忍,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小離哪裡還顧得上他。
食不知味的用了晚膳,她向丫鬟撒謊說困了要歇息,關了門趴在南窗下的梳妝檯上想心事。
一如秦桑姐姐說的,她心裡果真只剩下一個人了。
好奇怪的感覺啊,明明不在眼前的人,怎麼會心裡滿滿都是他呢?只要閉上眼睛,他所有的表情她都看得見。
是因為他也沒有爹娘嗎?連師父都死了、比她還要可憐?小離心想,可是天下可憐的人那麼多,王妃娘娘帶她去施粥的時候她就見過不少,那些衣衫襤褸的人比她家師父可憐的多啦,為什麼她閉上眼睛沒有看見他們呢?
她將臉埋在衣袖裡,腦袋搖來搖去的蹭,試試看能不能將奇怪的感覺蹭掉。
正蹭的滿頭亂髮,窗上忽然傳來三聲「叩叩叩」。
小離站起來過去開窗,心中奇怪的想這是誰啊?紀西紀南從來走門,紀北不會這麼禮貌的敲窗子----一腳踢進來還差不多。
她滿腹狐疑的打開窗,看到窗外的人,頓時驚的呆在那裡。
「師、師父!」
陳遇白面無表情的看她一眼,將一包東西放在她窗台上。
小離解開那塊金線繡著祥雲圖案的黑色冰綢,裡頭的東西露出來,她睜圓了眼睛,腳一軟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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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國師大人贏的是:劍術、內力、輕功、陣法、藥石。
刀太笨重了國師大人不喜,暗器這種東西國師大人不齒,毒物好髒的國師大人有潔癖,下棋一坐就是大半天、國師大人看谷主大人那張臉實在不順眼,趕緊輸了叫他滾蛋。
易容術國師大人是真的輸了,因為臉皮做得再像他也永遠只有一種表情……
(賭輸了的長評坐等;那幾個押地雷手榴彈的土豪你們自重;猜對了的----來來來!這裡有兩箱六公主!隨便玩!玩壞了再來換隻全新的!)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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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離解開那塊金線繡著祥雲圖案的黑色冰綢,裡頭的東西露出來,她睜圓了眼睛,腳一軟坐在了地上。
這尊東西她見過的----在國師府的祠堂里!
那是極其罕見的一整塊的白玉,足有小半個紀小離那麼高,通體無暇、溫潤古樸,上頭刻了十一個字,由金筆勾勒:大夜國師清烜真人之神位!
那是老國師大人的牌位啊!
陳遇白面無表情,手扶著那牌位,隔著窗望著地上傻眼的人:「紀小離,白天我問你的話,你再答一遍。」
老國師大人英靈在前,深信鬼神之事的紀小離幾乎肝膽俱裂,哪裡還敢撒謊,結結巴巴的老實答:「我、我記得的……」
「記得什麼?」陳遇白目光冷冷的問。
「我記得……記得答應過:不管成仙與否,我都要跟著師父……」說到後面,小少女的聲音已然帶了哭腔。
「既然記得,為何反悔?」陳遇白語氣冷冷的問。
當著老國師大人的牌位,被問的啞口無言,紀小離不知道該怎麼說,腦袋裡一片空白,「嗚」一聲哭了出來:「……我知道錯了……嗚嗚我以後不敢了……嗚嗚嗚……」
她這兩日來的心緒鬱結以前從未有過,這一時哭出了聲,竟突然覺得心裡舒坦了!
這下再也收不住,更加放聲大哭。
她家師父沒說什麼,可她自己哭了一陣想起了外間的丫鬟,猛然止住。
陳遇白正慢慢的將老國師的牌位重新包好,冷冷看過來一眼,說:「她們睡得很沉,醒不了。」
他進來前就知道一會兒動靜小不了,索性給守夜的丫鬟們嗅了一支安神香。
小離聽了放下了心,又繼續抽抽噎噎的哭起來。
陳遇白包好了老國師大人的牌位放在一邊,手在窗台上一撐,從窗戶里跳了進來。
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他皺著眉打量了她兩眼,可她揉著眼睛一直在哭,真煩……陳遇白想了想,皺著眉張手抱了她。
他擁抱的姿勢有些僵硬、很不熟練,但被擁入懷的人顯然不介意,被他一攬就撲進了他懷裡,抱著他哭的很是揚眉吐氣。
陳遇白伸手輕輕的拍著她背。
像這樣被她緊緊抱著腰、香香軟軟的貼在他胸口,要不是她哭的他心裡煩亂,他願意這樣抱上一整夜。
「好了……」話說出口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竟然艱澀暗啞,陳遇白清咳了一聲:「你到底要哭到什麼時候?」
冰綢涼薄,他胸口的衣料已經被她的眼淚浸濕了,濕濕涼涼的弄的他心裡極不舒服。
可是怎麼哄她都無效,國師大人很快就沒了耐心,最後冷冷說道:「你再哭,我就把你毒啞。」
哎?
竟然……有效!
她立刻就不哭了呢!
國師大人望著放開他腰、怯生生退了一步的小少女,心裡得意極了。
「跟我回去吧。」他鬆了一口氣,拂袖傲然道。
小少女搖頭。
「為什麼?!」國師大人皺眉,不高興了。
小少女還是搖頭。
「說話!」國師大人怒了。
「……會被毒死的。」她很小聲的說,說完立刻手捂上嘴巴。
陳遇白冷了臉色,索性一條道走到黑:「你不跟我回去,我照樣會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