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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34:32 作者: 長著翅膀的大灰狼
「怎麼個不尋常?」老管家停下了手裡的事,連忙問道。
「似乎是……似乎與小離姑娘鬧了彆扭!」小童子有些遲疑的說。
「……這不是尋常的很麼。」老管家一聽頓時沒了興趣,接著該幹嘛幹嘛。
「不是啊叔!」小天拉住老管家,他從小跟在國師大人身邊,雖年幼卻對主子的臉色敏感異常,認真的分析給老管家聽:「以往他們鬧彆扭了,大人都會命我看在樓下,不許小離姑娘進去。可這回大人不許我在一旁伺候!而且我剛去送茶,大人正在教小離姑娘使暗器!」
「這叫什麼鬧彆扭?」老管家聽的笑了,「不是好的很麼?」
「不對!大人那臉色……奇怪的緊----板著臉、不看小離姑娘……反正就是不對勁!」小天說不清楚,直覺如此,他一口咬定主子有變化。
老管家知他心思細密、一心為主,仔細琢磨了一番,問小天說:「那小離姑娘呢?可也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小離姑娘還是那樣。」
還是那樣沒心沒肺、每天開開心心的。
老管家聽著也覺得似乎不太對勁,放下了手中的事情,他起身說:「我去看一看。」
他到觀星樓時,那師徒倆已經不在教暗器了,院中大槐樹下濃密的樹蔭里涼風陣陣,國師大人正在那樹蔭里教他家徒兒劍術。紀小離有些吃力的舉著一把烏沉沉的劍比劃,老管家仔細一看,竟是國師大人那柄玄鐵劍!他不由得一愣,再看向一旁國師大人----國師大人手裡竟隨意的點著一根樹枝!
這……果真是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
那劍是國師大人父親的遺物,父母早逝,他被託付於老國師大人時尚在襁褓,父母什麼信物也沒給他留下,只有這把劍是個念想,這麼多年來他從不離身,連貼身的童子都不能碰。
「有事?」陳遇白見他來了,隨口問。
老管家從仲愣之中回神,連忙行了個禮,「喔……老大人的忌日就快到了,有些事項還要請大人指下。」
陳遇白輕輕格開沒頭沒腦的一劍,收了樹枝向老管家走過來,算了算日子,他輕「哦」了一聲,「對啊,就是下個月了……真快。」
「是啊。」老管家低聲的說,眼裡心裡都暖暖的。以往每年逢老大人的忌日,早幾個月起國師大人就鬱鬱不樂,今年有了小離姑娘,熱熱鬧鬧的,竟讓他生了時光如梭之感。
真好。
祭拜的禮數都是有例可循的,陳遇白問過一遍,忽見老管家神色有異,便問:「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妥當?」
老管家心想這話不好直接問,得暗示,得旁敲側擊,不然以他家大人的性子,一拂袖說不定就惱羞成怒了,反而壞事。
他字斟句酌的說道:「小離姑娘也算是老大人的徒孫了,今年的祭拜,是否也讓她去?」
陳遇白沒有考慮便點了頭。
老管家心裡一喜,正琢磨著往下再問的深一層,忽聽他家大人淡淡的說道:「等辦過了師父的忌日,你著手打聽一下提親下聘的禮數,我要去鎮南王府提親。」
老管家腿一軟差點跪倒,一輩子的規矩都忘了,抬頭望著主子,睜大了眼睛呆在那裡。
「提、提親?」老人家舌頭都打結了,「提誰的親?!」
「我的。」陳遇白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難不成是他或是小天?
「大人要成親?!」老管家不敢置信,天降狂喜啊!
陳遇白黑了臉。
他倒是無所謂成不成親,但她一個姑娘家,他要把她帶在身邊保護一生,只有成親了。
「大人和誰成親?!」老管家依舊恍如夢中。
陳遇白徹底黑了臉:「鎮南王府難不成還有別人能與我結親?!」
老管家喉頭吞咽了幾下,老臉上的神情只能用「欣喜若狂」來形容。
「大人……」老人家哽咽了起來,就差老淚縱橫了。
「怎麼了?很難準備麼?」陳遇白皺眉不耐的問。
「不不不!不難!明日就去提親都成的!」老管家激動的語無倫次,「不過,咱們直接這麼上門提親,我怕外面風言風語……大人把小離姑娘送回去吧,住上一陣我們再去登門提親,方是禮數!」
還要先把她送回去,陳遇白聽著都不耐煩,別人說什麼和他有什麼關係?
不過那丫頭……算了,送回去就送回去吧,反正她在哪兒都是麻煩的。
這樣想著,國師大人有些惆悵的轉目望去,樹下那本該翩若驚鴻、劍如游龍的人,因玄鐵劍沉重她一隻手舉久了累了,正兩隻手握著那劍戳樹枝上的一個蜂窩。
頓時萬千惆悵都煙消雲散,陳遇白大吼一聲:「紀小離!」
偷懶搗蛋的人嚇了一跳,一撒手就把玄鐵劍扔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兵器丟地與顏面掃地無異,況且這是國師大人多麼心愛的東西,一旁老管家臉都白了。
國師大人面沉如水,大步過去,把人和劍都拎起來,咬牙切齒的拎回去教訓了。
**
老國師忌日那天,紀小離一大清早就被叫了起來,迷迷瞪瞪的跟在國師大人身邊祭拜、叩首、上香。
國師府祭拜先人行的是古法,一整套的祭拜儀式安靜古樸,有序有章。最後一炷香的煙裊裊散盡,日頭已經快落山了,僕人們都下去了,高闊幽深的祠堂里只剩師徒二人。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線從祠堂高高的小窗照進來,青磚地上一塊可愛的金色,師父一動不動的站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小離在他身後老實的陪站了一會兒,伸著腳偷偷的踩那塊金色。
「小離。」師父忽然叫她,她連忙縮回腳。
「師父!」她走到他家師父身邊,不自覺的挺了挺胸。
陳遇白轉目望向她,目光里說不清的惆悵感慨,還有一分難得的柔軟。
他輕聲對她說道:「這是我師父的靈位。我沒見過我的父母,是師父撫育我長大成人,傳我玄武令與國師之位……我答應過他,此生延續他的意願,守護大夜。」
他本是無親無故之人,無牽無掛、無情無愛,之所以在這十丈紅塵里寂寥活著,原先不過就是為了這一份延續。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溫柔又認真的神情,話里的寂寥與情深意重,令紀小離都眼眶發了熱。
她膚色白皙,眼眶一紅看得分外明顯,陳遇白看在眼裡,伸手輕輕撫了撫她額頭,掌心觸到她輕顫的睫毛,手心裡就像是停了兩隻蝴蝶,他溫柔的勾了勾嘴角。
他笑的太少,溫柔更是難得,紀小離呆呆看著此刻的他,似吃了仙丹一般,心裡「嘭嘭嘭」亂跳,開心又緊張,期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神奇又美妙的事情。
可那溫柔笑意轉瞬即逝,陳遇白收回手,靜靜的望著老國師的靈位,他聲音低低的說道:「我承諾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我承諾過你以後跟著我,從此你與這大夜天下都是我的責任,我生、為你們而生,即便有一日我要死了,臨死前也會安排好一切。你……願意麼?」
紀小離不是很聽得懂他的話,想了想,慎重的問道:「師父為什麼會死?」
神仙怎麼會死呢?
陳遇白目光沒有看向她,心中前所未有的緊張與期待,這時通通都變成了無奈,轉頭呵斥她:「不准提問!回答我的問題!」
紀小離被他一叱又縮腦袋,皺著眉一副猶豫思索的模樣。陳遇白既怕她想到修仙上頭去,又怕她不顧念著修仙的念頭的話壓根不願意跟著自己。幾番取捨,他還是不願意在終身大事上欺瞞她:「紀小離,不要想其他的,我只問你:願意跟著我麼?像現在這樣日日跟著我學煉丹、輕功、兵器……你想學的我都可以教你,有我在,沒有人會欺負你。」
「可是……現在也沒有人欺負我啊!」紀小離猶豫的說。
公主娘娘院裡的嬤嬤打她她都打回去了,打了她卻不能扔霹靂彈的……只有師父啊!
陳遇白閉了眼睛----他的耐心快用完了。
「我願意跟著師父。」他正閉著眼睛調勻呼吸,耳邊忽聽到小少女清脆的聲音說,「雖然師父總是對我很兇,但是也對我好,師父教了我好多,我跟著師父很高興。」
耐心快用完了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眼裡落了一整個夜空的星星。
「你答應我了,不能再反悔。」他聲音有些澀,緩緩的說,「我以後還會對你凶,但你答應了,我就不會再讓你走。」
小離一點都沒有猶豫的點了頭。
然後她發現她家師父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幽深,他身後寬闊古樸的祠堂幽黯空蕩,未散盡的煙霧隱隱綽綽,只有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她被吸引,目不轉睛的與他對望著。
隱約之間,她意識到自己似乎答應了一件很要緊的事情。
紀小離正要張口反悔,師父卻移開了目光不再看她。
落日餘暉的安靜無聲里,身邊人靜靜的相陪中,陳遇白望著老國師的靈位,心裡輕輕叫了聲「師父」。
他在心中輕聲的對恩師說:一生太長了,超乎我的意料。這麼漫長的歲月,日復一日,只有這大夜天下與國師之位,總是寂寞。如今我遇到一個人,與我一般孤單,卻比我快樂千倍。這天下人人皆有至親至愛之人,我願與她相伴一生。師父神靈若有知,佑徒兒得償此願。
她是上天給他的,雖沒有一處他欣賞的地方,但的確是上天給他的補償。
走出祠堂時要邁過高高的門檻,紀小離奮力抬腿,一旁的人伸手扶了她的手,她撐在他手心一跳,輕巧的從門檻上躍了過去,站穩後回頭,開心又得意的對著他笑。
陳遇白也微微的對她笑著。
雖懵懂、不諳情|事,可是這黃昏落霞里、年輕俊逸的黑衣男子安靜的笑容,令紀小離的身體一瞬間變得很輕。
師父真厲害啊!她渾身軟綿綿的心想,看來她很快就會身輕如燕、騰雲駕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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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親媽笑眯眯的摸著修仙小少女的腦袋:是噠!你家師父很厲害噠!不僅騰雲駕霧,很快他就會教你欲仙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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