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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33:28 作者: 令疏
鸚鵡一激靈,從嗓子眼蹦出聽過的一句話來:「以色侍人,焉能長久!」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讓容嬌好生愣了一會兒。
還是鸚鵡又去啄沈陸離,讓容嬌明白了這話是對著誰說的。
容嬌頓時笑得開懷,幾近要前仰後合。
沈陸離正記著鸚鵡的仇呢——方才它忽然飛起,驚著了嬌嬌,讓嬌嬌鬆了手。
此時他一個眼神斜過去,就讓那鸚鵡收了欲啄的動作,整隻鳥都縮了起來。
壞人就是壞人!一個眼神都這麼嚇人!
鸚鵡委委屈屈地輕叫了兩聲,想繼續往容嬌的肩上跑。
卻被沈陸離不動神色地按住尾羽。
要是楊嬤嬤在場,必然覺得這場面有一些眼熟。
——這不就有點像先帝在時,後宮妃嬪們爭寵的尋常場景麼?
敗者和這鸚鵡一樣,氣急敗壞卻不能不做表面功夫(繼續委屈地叫,轉頭裝作梳理羽毛,伺機去啄沈陸離的手)。
勝利者就像沈陸離一樣,眼角眉梢間都有如沐春風般的笑意。
他稍稍前傾了一下身子,用一隻手微微護著容嬌的肩膀,眼神溫柔地看向容嬌:「你小心些,別笑仰了過去,磕著自己。」
容嬌笑著道了謝,又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止住笑意後,卻是時不時地往沈陸離面上瞥。
那目光每次都是一觸即分,像忽來忽去的一陣風。
直觸得沈陸離面頰發燙。
「我面上有什麼髒東西麼?」沈陸離摸了摸自己的臉,向容嬌不確定地問道。
容嬌卻是咯咯一笑,眼波繼續俏皮地流轉在他面上 :「沒有啦,是我在欣賞陸離你——能被鸚鵡說是以色侍人,可見陸離你生得真是好看。」
「不過我相信陸離的能力,哪裡需要靠容貌呢。」容嬌朝沈陸離一笑,做了個捏拳鼓勁的動作:「我可是仔細看過了,陸離你將來必然會出人頭地,指不定能當上禁軍首領呢。」
不等沈陸離回話,容嬌就轉了身:「你且等著,我先幫未來的禁軍首領拿藥酒。」
望著容嬌輕快的背影,沈陸離笑意溫然,甚至心情愉悅地安撫著縮成一團的鸚鵡。
「還不錯,叫她這樣開心。」沈陸離道:「回頭叫雀鳥司的人給你加餐。」
鸚鵡顯然不領情,嘴上罵罵咧咧地一頭扎進了籠子,還十分主動地用嘴把門給帶上。
顯而易見地拒絕沈陸離的靠近。
容嬌腳步噠噠地去拿藥酒,又很快腳步噠噠地回來了。
「來,我給你塗。」容嬌在沈陸離對面坐下,大大方方地將手伸出。
沈陸離神采逼人的鳳眼中,此時盈滿了笑意:「好。」
然後將手遞給了容嬌。
容嬌一邊塗著藥酒,一邊幫沈陸離呼氣。
又怕沈陸離覺著無聊,便說道:「這鸚鵡瞧著有趣好動,沒想到也是個乖巧的,還知道自己回籠子。」
沈陸離看了眼鸚鵡,見對方得了誇讚,又洋洋得意地豎起冠羽。
「它性子天生頑劣,如今是玩累了。」沈陸離的目光落在自己已經有了淤青的指尖上:「不然,還不知道要這麼折騰呢。」
容嬌也看著那淤青,點頭道:「的確,它雖然有趣,但也太兇了一點,還是要好好教一教。不然將來若是啄了哪個主子,恐怕連鳥命都要丟了。」
說完這話,容嬌就搽完了藥酒,邊收拾邊囑咐了沈陸離一些注意事項。
尤其是飲食方面的忌口。
沈陸離一一應下。
「我到了該下夜班的時候啦。」容嬌這才想起那黃橙凍,連忙給沈陸離打包了一半:「你回去記得快些吃,不然要化掉了。」
「好,你也快些回去。」沈陸離溫聲回答,然後提著敢怒不敢言的鸚鵡離開。
沈陸離在合上門前,照舊輕聲說道:「回見。」
容嬌將藥酒遞過去,軟聲回應:「陸離,回見呀。」
——————
熄了御膳房的燈,容嬌就踏上回屋的路。
中途還稍稍停了一會兒,仰頭望著漫天的星籽。
讓容嬌想起沈陸離的眼睛來。
和這繁星一樣,不自覺地就能將人的目光吸引進去。
她便又回想起方才的種種,不由笑起來。
陸離真好呀。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為了讓她心情高興,特意帶了一隻鸚鵡來呢。
容嬌捂住了心口,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容嬌回了小院。
不想屋裡還亮著燈——是白朮在等容嬌回來。
容嬌剛踏進屋子裡頭,白朮就直直地打量著容嬌。
細細盯著容嬌的眼角眉梢,好似要將容嬌的面上看出一個洞來。
「姐姐怎的這樣看我?」容嬌不解地問道。
白朮認真地瞧了一遍,才露出放心的笑容:「我回來時瞧你不在屋裡,又聽白芷說,你接班的時候聳眉耷眼的,就生怕你受了打擊,想等著你,開解開解你。」
「姐姐放心罷,我已經好多了。」容嬌將黃橙凍擱在了桌子上頭:「喏,我帶了黃橙凍回來,都有些化了呢。」
「有些事情呀,不是咱們能管的。發生在誰身上,也都是個人的命數,你不必為此自責。」白朮拿起一塊黃橙凍,思慮了片刻,還是對著容嬌嘆道:「你年紀小,不經事,頭回遇見這樣的事情,難免會難過傷神。只是容嬌呀,你要記著一點——在這皇宮之中,無論如何,都要以保全自身為前提,最好一點都不沾染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