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20 23:33:28 作者: 令疏
宮裡頭的鮮果每季都有,宮裡的主子卻少了些,所以每月都有剩下來的鮮果。
為了防止浪費,殿中省便會將這些鮮果交給御膳房,將其製作成蜜餞、涼果或者銀棯吃。
蜜餞是用糖、蜂蜜蜜漬或者蜜煎出來的果乾,而涼果咸酸口居多,加入鹽和香料炮製。
上頭兩種多是給主子們享用。
銀棯則是有咸口又有甜口,基本用鮮果中口感味道不好的那一批製成,用糖或者鹽加以醃製,味道就會變得頗為不錯。
像容嬌吃的這顆梅花銀棯,就是醃製的時候特意加了新鮮的梅花瓣,取其雅香。
銀棯還有另一種叫法,因其醃製後的果肉皺縮,酷似一張人臉,便有人叫做「人面子」。
容嬌倒是不喜歡這稱呼,隨著江尚宮一塊叫銀棯。
她這愛吃銀棯的習慣,還是江尚宮給帶出來的。
容嬌小時候最黏人,一會兒看不見江尚宮便哭著要找。
采螢固然年少穩重,但也禁不住容嬌可憐巴巴的哭求,每回都帶了容嬌過去。
次數多了,江尚宮便想了個法子,給采螢和容嬌一人一罐銀棯,想她的時候便含一粒。若是吃了五粒還不見她,就可以來找。
江尚宮彼時打算著:銀棯耐吃,個頭又大,孩子吃完一粒要不少的時間,吃了五粒再來找,便也不會打攪她的工作了。
誰想容嬌和采螢便再也沒在工作時間去找過江尚宮。
江尚宮心中頗為稱奇,過了幾天休息時才發現是為何——她們兩個往往吃了一粒便不吃了。
不過采螢是因為懂事,吃了一粒就自覺停了手。
容嬌卻是覺得銀棯太好吃,又有的酸有的甜,頗為有趣,便不捨得吃,往往在嘴巴里含上一粒,就能鼓鼓囊囊、快快樂樂地度過一個下午。
就像此刻,容嬌鼓著半邊小臉,咂摸著嘴中淡淡的梅花香氣,心緒便轉到了江尚宮和上林苑的梅花上。
唔,該到了收集梅花瓣的時候了。
往年這時候,都是她為姑姑收集一大籃子的花瓣,給姑姑萃取梅花香氣用。
想到這,容嬌密長的眼睫微微顫動了一下。
今年姑姑不願意見自己,這籃子梅花花瓣,她便偷偷交給采螢姐姐,再叫采螢姐姐轉交給江尚宮吧。
聽不到姑姑的誇獎了……
容嬌用舌頭頂了頂小了一圈的梅花銀棯,頗有些喪氣的意味。
但很快,容嬌又盤算了起來:這也到吃梅花湯餅、梅花肉脯的時候了。她一個個做起來,等姑姑病好了給姑姑嘗,肯定也能聽到姑姑的誇獎。
姑姑的病一定會趕快好起來的呀。
容嬌正美滋滋想著,便有宮人跌跌撞撞進了御膳房,夾雜著小聲的抱怨,一時間打破了御膳房熱鬧和氣的氛圍。
為首的正是主動去壽康宮收膳的小姜子。只見他手上端著收回的膳食盒子,衣領與面上卻是有不少的油漬,垮著一邊的肩膀,算得上是形容狼狽。
「這是咋了?不小心摔了盤子?」白芷連忙帶人上去接過盒子,容嬌和白芷一塊兒接了乾淨的熱水與毛巾過來。
「不提了不提了,我們這是倒霉遇上了太后娘娘發火的時候了。」小姜子一向迎人的笑臉不見了,難得露出幾分喪氣模樣:「這得虧盛乳湯酪餅的是鎏金盤子,砸到肩膀不過疼些罷了。若是那瓷器盤子,估計我都得破相了。」
說到這,小姜子心裡愈發不快起來:本想著今日御廚們格外上心,太后娘娘應當吃得愉快,自己過去收膳,說些好話,還能格外討一些賞賜,卻正巧沒碰上好時機,還這樣一身狼狽地回來了,真是叫人看了笑話。
說話間,便有一道拂塵凌空飛來,正抽在小姜子的後腦上,發出一聲脆響。
眾人回首一看,便是姜德生陰沉沉的臉:「你們不要命了,竟然敢私下議論太后娘娘的事情!」
小姜子更是猛然一僵:主子是賞是罰,都是主子對奴才的恩賜。哪怕今日馮太后見他不爽,打了他二十板子,他都要磕頭謝恩,而不是在這兒,在這麼多人面前抱怨。
「滾去禁閉思過!」姜德生冷冷說了一句。
然小姜子心中自明白姜德生對自己的保護之意,趕忙麻溜地去緊閉了。
隨即,姜德生便三言兩語透露了今日發生的大事情。
原來今日早朝的時候,久不上朝的老國師忽然帶了一道先帝遺詔上來。
遺詔上寫了,待沈陸離親政之後,便要馮太后去碧州為先帝守陵一年。
碧州是馮太后的祖籍所在,為表示對馮太后的鐘情,先帝特意將陵寢修在了距離京城距離頗遠的碧州。
若是馮太后不肯前往,便是不配太后之位。
但要是馮太后欣然前往,守陵期限滿了之後,便可由沈陸離親自迎回,再讓禮部加封尊號,榮華無限。
這一封遺詔乍看沒有什麼旁的問題,對馮太后是百利而無一害——雖說守陵一年未免清苦一些,但是回來後卻是更加風光了。
姜德生這樣的明白人卻是曉得其中的利害關係:守陵這一年,足以馮太后乃至馮家徹底遠離朝堂的中心了。
馮太后怎麼肯呢?
「太后娘娘與先帝情深,乍然聽到先帝遺命,難免心頭難受。」姜德生掃了一眼御膳房鴉雀無聲的眾人,語氣是難得的冷硬:「你們這些日子更要小心伺候,誰都不許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