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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33:28 作者: 令疏
容嬌放緩了腳步,在心中有些興奮地忖度著:自己也在御膳房做了一年多,是不是可以親手給姑姑作一份羹湯呢?
當初容嬌自請去御膳房做事,除了自己愛吃的緣故外,容嬌也存了旁的私心:姑姑一向是挑食的,若是自己能學一門御膳的手藝,不僅能叫姑姑愛用膳一些,還能讓姑姑為自己自豪些——畢竟那御膳房的手藝,可不是好學的。
可江尚宮卻是早早和御膳房總管姜德生打好了招呼:任憑容嬌怎樣撒嬌賣軟,萬萬不許容嬌動手做膳食。
這是生怕容嬌傷了自己的緣故,也叫容嬌鬱郁了一段時間。
如今江尚宮生了病,卻是給容嬌一個嘗試的機會。
白朮在迴廊的里側,也偏著頭看雪,視線卻是不由自主地被容嬌吸引住:
少女生得膚若凝雪,錦扇一樣的鴉睫上有細碎的雪粒,疏疏地閃著光亮,叫人挪不開眼。
許是在想著心事,柳眉杏眼間都蓄著流轉的秋水,嫣紅的唇又被咬起,像盛開在雪地上的一朵嬌艷芙蓉。
純然,明媚,又帶著一點軟甜。
難怪,有人說,容嬌是因為生得好,才能被江尚宮一眼看中,收作了義女。白朮有些愣愣地望著容嬌的側顏,在心中默默說道。
既是看著容嬌的面,白朮自然發現容嬌顯露出的憂愁和興奮。
白朮以為容嬌是因為被江尚宮趕出來而受了打擊,正想開口安慰安慰容嬌,卻見容嬌忽地回頭看向自己,倒豆子似的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白朮姐姐覺得如何?」容嬌柳眉彎彎,抿著唇有些期待地望向白朮。
白朮笑著點了點頭,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江尚宮病了的緣故,只要不是江尚宮趕了容嬌出來就好。
容嬌被江尚宮護著,惹了一些人嫉恨,若一朝庇護不再,容嬌的日子算是難過了。
「這主意是好的,但你怎麼叫姜公公點頭呢?」白朮想起這事,就不免為容嬌擔憂起來。
御膳房總管姜德生和尚宮局的江尚宮,平日裡交情頗深。
在御膳房裡頭,姜德生就代替江尚宮管束著容嬌——不准使用居灶、不許起鍋燒菜,那副嚴厲的樣子和江尚宮是一樣一樣的。
容嬌雙眼清亮,笑道:「姐姐你放心,我自然有幫手。」
轉過一個迴廊的轉角,前頭就是御膳房的後門口,有撲鼻的清香氣傳來。
「白朮姐姐早!」有個清瘦的小宦官招呼著小跑過來,站定時將驚喜的目光落在了容嬌的面上:「容嬌姐姐,你來了?」
來者是姜德生的徒弟,叫小姜子,比容嬌年幼一歲,很會討人喜歡,在御膳房混得如魚得水。
他就是能代替容嬌轉圜的人。
「小姜早呀。」容嬌今日笑得格外乖甜,看了眼站在後門口的姜德生,想起姑姑曾經教自己要懂得迂迴,就按下嘴邊的話,只笑道:「不知今日早膳是什麼,和冬日裡不同,聞著就是清香誘人的。」
前頭還是冬日裡,馮太后最愛早起喝一碗熱乎的羊湯。故而御膳房那段時間,才早上就一股讓人飽腹的羊肉葷味。
容嬌私以為不能理解馮太后的口味,也不敢有所意見,只後來發現,新帝也不愛喝羊湯,每天早膳那一碗可以說是一滴未動。
而平日膳食,新帝和馮太后的口味也不近相同,許多菜餚都不愛吃,活脫脫是「挑食」的典範。但奇怪的是,當今貴為天子,卻是對御膳房一句吩咐都沒有,任由馮太后安排不合口味的菜餚。
若是旁人,心頭恐怕就要多想一想,新帝是渾不在意這些,還是忌憚馮太后的緣故?
容嬌以己度人,只是在心裡頭為未曾見過的新帝扼腕:每日餐桌上都沒有可口的膳食,當真是少了許多歡愉和動力。
小姜子喜歡喝羊湯,但聞了幾個月相同的味道,也膩味壞了。此刻小姜子點了點頭,對容嬌輕聲道:「昨個晚上進來了一批鮮筍和蓴菜,太后娘娘說要用其做一些早膳,師父就打算包些筍丁餛飩吃,又爽口又鮮嫩的。」
容嬌聽著,不由咽了一口口水:「姜公公好主意——對了,等三月新鮮蕨菜出來的時候,還可以和筍丁混合在一塊兒,做筍蕨餛飩吃,那口感更多幾分爽滑。」
白朮聽得也有些饞,連忙追問道:「真的麼?我可還沒有吃過筍蕨混在一塊兒呢。」
「自然是真的。」容嬌信誓旦旦地點頭:「從前那些士大夫的詩歌里不是說過麼——『慣識春山筍蕨甜』,想來一定是好吃的。」
容嬌話音剛落,三人就走到了姜德生的面前,紛紛問了早安:「姜公公早。」
姜德生端著神色,向三人點了點頭,就轉向了容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姑姑費心教你些詩書,你卻是慣記得些和吃食相關的。」
「姜公公,我知錯了。」容嬌眨了眨眼,賣乖似的一笑,趕緊拉著白朮和小姜子跑去做事情了。
姜德生嘆了一口氣,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處理旁的事情去了。
那邊筍子已經切成了丁狀,和剁好醃製的肉泥混在了一塊兒,滿滿當當裝了一瓷盆,很安靜地等待被包進輕薄的餛飩皮子裡面。
正在和面的是新進來御膳房的小夏子,十分擅長雕花切菜,他雕出來的鳳凰還被馮太后親口誇過「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