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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27:03 作者: 三上樽
「雲老闆,算我求你了,這事先別鬧大。好歹都是為陳家做過事的人,撕破了臉說出去多不好聽……這些個工人都是苦出身,跟著馮嘯琛混口飯吃罷了,保不准也是被逼的。等他們真做了什麼對不起咱們的事再算帳,也還來得及。」
「陳老闆,合著你們這一個個都是為陳家做事的,就我是外人了?」雲連正對著陳朝生一笑,抬掌拍在漆木桌面上,五指翻動敲出一串清脆的音節,「我玩命替你撐場面,你卻縮在後頭充好人,這……不合適吧?」
後者隨著那音節接連哆嗦了兩下,仿佛手指不是敲在桌上而是敲在自己心口上似的:「雲老闆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怕,怕……」
陳朝生對雲連向來是又敬又懼,因為見識過他的心狠手辣,做事全不計後果,典型的請神容易送神難。但同時他也依賴極了對方這股狠勁,就好比鴉片煙,一旦沾上了,就輕易戒不掉。
第9章 舞會
「說到底你才是這兒的老闆。行,我聽你的。」雲連直起身子舒了口氣,「混飯吃的我可以不為難他們,至於這馮嘯琛,你給我查查是誰在背後給他搭手,還有南市區那幾塊地皮原本歸誰管。若是發現他在搞么蛾子,到時候你可別攔著我。」
陳朝生連連稱是,答應兩日之內查出結果。
從輪船公司出來,雲連已是精疲力竭。
上車休息了片刻,他扭頭對阿申道:「我不放心陳朝生,還是你替我去查吧。馮嘯琛這人我頭一天上碼頭的時候就見著了,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背地裡居然能做出這種事,絕非善類。」
「明白。」
「行了,別的回去再說,開快些。」
阿申見他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不禁好奇:「老闆,你今天幹什麼去了?我下午去連公館接你,管門的說你跟沈秋儒出門了,沈秋儒是誰?」
「連仁君手底下的記者。」
「記者?老闆,你跟記者幹什麼去了?」
「看電影。」
「什麼電影?」
雲連睜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阿申意識到自己過於多嘴了,尷尬一笑:「這連家三天兩頭往我們這兒送東西,又是招待吃飯又是找人陪玩,還挺有誠意的嘛。」
「連家的確對我不錯。」雲連又回過頭去閉上眼睛:「就是那連人俊礙眼的很。」
「連人俊?那個小的?」
兄弟倆的名字聽起來差不多,阿申總搞不清楚誰是誰。
「嗯。」
「他怎麼了?」
「你還記得去年從廣東進的那批石斛麼?」雲連道,「混了一半假貨最後被仁裕藥房收走的。」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那仁裕藥房的老闆就是連人俊。」
「有這麼巧的事?」阿申奇道,「可這,這都什麼時候的事了,他還認得出咱們?」
雲連冷哼一聲:「記得可牢呢,還當著連仁君的面罵我,搞得像是我搶了他老婆似的……什麼玩意兒,給點面子就蹬鼻子上臉,真把自己當哥了?」
阿申瞄了一眼他的臉色,暗自咂舌。
老闆累的時候脾氣應該是最好的,如今卻強打精神罵罵咧咧,可見真是被氣得狠了。
.
陳朝生還算可靠,過了兩日邊便差人送來了雲連想要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早在陳大少爺死前一個月,馮嘯琛就同一個叫張炳槐的地產大亨攀上關係,從他手裡低價收購了南市區好幾棟樓房。
這張炳槐倒是個正經生意人,身家清白,靠開辦茶莊發家,大肆擴地建房致富。雲連清點他名下的地皮和房產,發現幾乎半個南市區都是他的地盤,中街的四條馬路和北門外的大塊窪地也都被他買下了。那窪地緊貼著碼頭和輪船公司,若是被馮嘯琛染指,日後必生事端。
雲連略一思量,當即叫陳朝生追查張炳槐的合作商都是些什麼人,已經動工的地皮現在由哪家管事。正等著對方回信,沈秋儒那邊倒先來了電話。
「是雲先生嗎?」
「哦,沈秋儒。」
隔著話筒,對方呼吸微滯,似乎是被雲連這一聲直呼其名的招呼嚇住了。
「那個,盛鑫俱樂部今晚有舞會,雲先生有沒有興趣一同去看看?」
「和誰?」
「哎呀,雲先生你忘了?前些日子我們說好了的。」沈秋儒道,「盛鑫俱樂部是這塊兒最熱鬧的地方,名流雅士都喜歡往那兒跑,等雲先生有空了我們就一同去看看熱鬧。」
雲連快速翻出和沈秋儒有限的幾段對話回憶了一番,並不記得自己做過這樣的約定,但是既然對方說有,那便是有了。
「我不會跳舞。」
「說是舞會,其實就是大家一起喝喝酒,談談天。不要緊,到時候跟著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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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鐘頭之後,雲連莫名其妙地被帶到了盛鑫俱樂部門口。
這回他學乖了,用一件大棉袍子把自己嚴嚴實實地從頭裹到腳,下了車袍子一脫,飛快地鑽進樓里。
大廳里正放著華爾茲,年輕的公子小姐在舞池中相擁搖擺,跳累了就三三兩兩坐在角落裡喝酒閒談。
沈秋儒一進大廳就遭到了來自各方人士的噓寒問暖。他不厭其煩地同每一個人都握了手,聊上兩句,隨後又扯過雲連介紹道:「這位是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