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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27:03 作者: 三上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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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二雲老闆就能見到未來老公啦!
第4章 冤家路窄
雲連懶洋洋地靠在汽車后座里,單手支著下巴看窗外。
北方的市街比南方要寬敞許多,四平八穩的一條道筆直向前。大清早的放眼望去街上沒幾個人,讓看慣了一天到頭紛亂嘈雜的上海巷弄的雲連略感無聊。
他是在這個月初頭抵達瀋陽的,來了有小半個月,天天早出晚歸得不了閒。
北市區那幾個倉庫是他去年為了往滿洲運西藥臨時盤下的。這年頭藥材買賣不好做,雲連在上海混的風生水起,懶得操心北方那幾塊不溫不火的生意,把店面交給手下打理之後就不再問津,沒想到前陣子突然得到消息說倉庫被日本人查封了。
東奔西走好說歹說的打通了關係,雲連已經活生生累掉了一圈肉,等到了第六日方抽出空來邀陳朝生上新宅見了一面。
連仁君給他安排的宅子很是不錯,雖比不上陸承璋的法式洋房氣派,但家具設施一應俱全。因為平日裡偶爾會有賓客入住,客廳里還布置了些花花草草,用雲連的話來說就是「很有人煙氣」。在這麼個有人煙氣的地方,兩個從南方來的人埋頭商討日後的拓業大計。
陳朝生的爹年輕時在奉天稅關工作,因為趕上了航運業新興的好時候,又趁早買了幾艘新式蒸汽船,不久便在奉天創辦了輪船公司,往來於上海天津等地經營航運。可惜陳家的兩位公子關係不和,老頭子死後更是明里暗裡的爭奇鬥豔,搶奪家產。陳朝生畢竟年紀小,勢單力薄敗下陣來,被趕到生意最為冷清的上海自力更生。所幸他吃得起苦,腦子也算靈光,摸爬滾打了幾年非但沒賠了老本,還把生意做的風生水起。
兩個月前陳家大哥突然染病身亡,有傳言說是因為得罪了南滿鐵道公司,遭到報復。在這節骨眼上若是能和日本人搞好關係,平安接手公司和船隻,陳朝生就可以實打實地成為沿海航運的一把手。眼下唯一擔心的就是公司里的人不買他的帳,以及日本人不好說話。
陳朝生對於一切可能涉及到武力和博弈的事都十分心虛,此時就很希望有人能幫他一把。雲連看出這是個肥差,心甘情願地替他奔走賣命。只要幫陳朝生熬過了這一關口,輪船公司的油水自不必說,日後在南北兩頭做轉運出口生意也會方便不少。至於打架壓場護送貨物,那可是他的看家本事。
此外,經歷了這麼一遭之後他還看出了一些門道——東三省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旁的路子再多,也頂不上憲兵隊的一句話。
如此這般折騰了小半個月,雲連猛然想起自己還未見過連仁君一面,連忙吩咐阿申第二天一早送他去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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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在一棟獨院歐式二層洋房前停了下來。
雲連剛想開門下車,兩名門仆小跑至前拉開了鐵柵欄門,阿申於是將汽車開進了院內。
一樓大門前站著兩個穿長褂子的男人,看到汽車駛進便三步兩步下了台階迎上前來。雲連認出其中一人是管家錢祿長,另一人三十五歲左右年紀,豎著個精神的大背頭,面龐微微有些發福,但掩蓋不住一身的書卷氣。
雲連前腳下了汽車,又回頭吩咐阿申:「你去小金那邊幫忙吧,兩個時辰之後回來接我。」
轉身剛合上車門,兩人已到了他跟前。
錢祿長朝雲連伸出胳膊比了個手勢:「這位就是雲連,雲老闆。」
雲連早已猜到一旁的中年男人是連仁君,此時咧開嘴露出一個極為友善的笑容,就等著男人自報姓名,互相寒暄。
然而等了半天男人卻不開口,光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猛瞧,末了輕聲道:「哎,弟弟,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模樣。」
雲連依舊是微笑著,心裡卻默默地皺成了一個疙瘩——那我還能是什麼模樣呢?
連仁君說完又對著雲連端詳了幾秒,隨後突然回過神來似的笑了兩聲:「走,我們去屋裡說話!」
雲連莫名其妙地跟著兩人上了台階,連仁君走在左側,很自然地就將一條胳膊繞到他背後攬住了他。
雲連畢生從未這麼親密地和人並排走過,此時只覺得一隻熱乎乎的手掌貼在自己背心上,很不自在地放慢了腳步。然而連仁君依舊是自顧自地大步往前,像是急著要把人送進屋裡,直推得雲連一溜小碎步衝進了玄關。
阿申剛調轉車頭出了院子,從反光鏡里看到自家老闆扭扭捏捏地被人推搡進屋,忍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要讓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他是被綁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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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連穿過客廳,還來不及觀察周遭環境就被帶到了沙發前。
「坐。」連仁君擺了個請的手勢。
雲連很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誰知那沙發過於柔軟,瞬間把他整個人吞了進去。
手忙腳亂地坐直了身子,他頗為尷尬地瞄了連仁君一眼,發現對方又盯著自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雲連快被這意義不明的凝視逼瘋了,只盼著周圍有誰能夠說幾句話,錢祿長也好,僕人也好,隨便說些什麼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在連仁君很快又回過神來開了口:「中街那邊住的還習慣麼?」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