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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27:03 作者: 三上樽
    話雖如此,這一小份恩情並不足以叫雲連為陸家拼命,給他飯吃的是陸定天不是陸承璋。雲連肯站出來是因為陸承璋許諾事成之後給他一半陸家的資產。

    陸承璋畢竟是名正言順的家業繼承人,無能到一定程度,自是會有人落井下石,可一旦強硬起來,也不是誰都敢挑釁滋事的。他只是少一股狠勁,或是能給他狠勁的人。

    雲連沒讓他失望。

    不出一個月整個租界區就被攪得血雨腥風,那些一路跟著他打拼過來的手足弟兄,以及老爺死後丟了飯碗的陸家打手,全都指望著雲連帶他們殺出一條血路。這些人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除了一條命以外沒有任何賭注可下。

    俱樂部新上任的老闆接連死了兩個,碼頭上新進的貨物也是來一批燒一批,而巡捕房卻不知為何裝聾作啞置身事外。漸漸地沒人再敢出手接陸家這些燙手山芋,原本吞下去的肥肉也一塊塊又吐了出來。

    雲連一戰成名。從那以後,怕他的狠他的,眼紅他的瞧不起他的,哪怕心裡再不請願,表面上也得和和氣氣地喊一聲「雲老闆」。

    而陸承璋,一個原本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在短短几個月之內學會了髒話,抽起了大煙,哆哆嗦嗦地跟在別人身後操起棍棒刀槍,在弱肉強食的上海灘為自己保住了一席之地。

    雲連眼看著他從雲端跌入泥沼,又脫胎換骨地站起來,時間久了竟也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

    水涼透了。

    雲連從浴缸里跨出來,用乾燥的浴巾隨意擦了兩下前胸後背,就這麼赤條條地出了浴室。

    陸承璋正無所事事地窩在客廳的沙發里,茶几上放著兩瓶汽水。

    雲連越過他一聲不吭地進了臥室,在衣櫃裡翻找了半天,抽出條棉布長褲套上。

    「給你準備了衣服,怎麼不穿?」

    陸承璋跟著他進了臥室,將一套乳白色真絲睡袍扔到床上。

    「不喜歡。」

    「怎麼不喜歡?」

    「絲綢的,不舒服。」

    「你真是不會享福,這可是好東西!」

    說完,陸承璋繞到他跟前,好整以暇地低頭看男人系褲帶。

    他個子比雲連要高一些,從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凹陷的鎖骨和流暢的肌肉曲線。

    這是一具很優美健康的身體,只可惜前前後後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疤,暗褐色的疤痕嵌在慘白的皮膚上,說不出的詭異。

    ——但看在陸承璋的眼裡,卻是極具誘惑力的。

    「你不穿內褲?」他突然問道。

    雲連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轉身上床:「明天早上我讓阿申送條乾淨的過來。」

    「這兒有乾淨的。」

    「不合身。」

    「內褲倒知道要穿合身的了……」陸承璋緊貼著他翻身上床,調笑似的用食指勾住他的褲頭彈了一下,「你明知道我喜歡男人,還敢光著屁股在我跟前晃悠?」

    雲連不耐煩的站起身來想要回客廳去,卻被攥住手腕猛地一扯,仰面摔了回去。

    陸承璋順勢俯身湊到他耳邊道:「你信不信,我現在要是用強,你決計反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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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沒忍住= =不過這回就對是這個月最後一次了,再更新是小狗!!

    第3章 後會有期

    「你信不信,我現在要是用強,你決計反抗不了。」

    「怎麼,長了幾兩腱子肉,膽子就肥了?」雲連抬眼看著陸承璋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語氣平緩,聽不出什麼情緒。

    後者似笑非笑地迎著他的視線,不說話。

    「想上我,你可以試試。」

    陸承璋聞言揚了揚眉毛,左手按住他的側腰輕輕一揉。

    身下之人依舊面不改色地看著他。

    半晌的沉默,他嘆了口氣收回手來,翻身躺到床的另一側。

    「真沒意思……我還以為你臨走前來找我過夜,是為了成全我。」

    雲連就著半倚半躺的姿勢合上眼睛,也跟著嘆了口氣:「你明知道我來這是為了找清淨。」

    「呵,我看你就是來泡澡的吧!」陸承璋笑道,「你那破房子要什麼沒什麼,冬天裡有兩個月暖氣片是壞的,我說你要麼找人好好整整,要麼索性搬我這住得了!」

    「沒你說的這麼寒磣。」

    「你受得了,你手底下的弟兄可受不了。前些天我還聽人抱怨說大冬天都不敢往你那兒跑。」

    「哪個王八羔子在你這嚼舌根?」

    「你別管是誰,聽我的話,趕緊把你那鬼地方修理修理。掙了這麼多錢,也不知道對自己好點。」

    雲連睜開眼睛頗為認真地思索了一陣,末了又合上眼帘,覺得沒必要。

    「我從前住的地方,可比現在的要冷多了。」

    陸承璋扭過頭去還想數落他兩句,迎面對上那張寧靜如同睡著了般的側臉,突然愣住了。

    雲連長得蒼白細緻,安靜的時候就和從學校里出來的青年學生沒什麼兩樣。

    他本來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放在普通人家裡正是大學快畢業的時候。

    陸承璋想起家裡剛出事的時候,自己走投無路去雲連在舊市區的老宅里避難,寒冬臘月屋裡沒有暖氣,就靠一個火盆取暖。狹小的客廳里蹲著三兩個他從未見過的青年,人手一把毛瑟槍別在腰後,一言不發地盯著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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