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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12:36 作者: 曬豆醬
    「那不行,我都掛號了。」劉香不讓解,往外推卞鶴軒的胳膊,「而且,是大哥跟著我回家,成我家的人。等咱倆成家之後,能不能,先答應我一件事兒啊?」

    「你先說。」卞鶴軒從不應允空頭支票,一把就給傻子的手腕摁床上了。

    劉香扭了扭胳膊,沒掙開,轉笑說道:「就是,以後咱倆不看日出了,好不好?我困,起不來。大哥,我家有兩間屋,一間我住,一間是媽以前住的。咱倆住大屋也行,住小屋也行,就是別看日出了,我困,想睡覺。」

    「看哥心情吧。」卞鶴軒沒答應。

    「那我就,趕緊睡了啊。」劉香閉了眼又睜開,不放心地囑咐著,「大哥你也快睡,我現在天天盼著日子趕緊過呢。」

    「盼著拐哥回家睡覺啊?」卞鶴軒抬手試試窗戶,確定不漏風,回身又掖被角。

    「是啊,大哥你怎麼知道啊?」劉香真是滿臉都寫著高興,像春遊前一晚睡不著的小學生,翻了個身,被子全白掖了,「就盼著大哥出院,跟我回去成家,以後咱倆就是,就是一家人。我腦子不行,大哥你管錢吧,我有個存摺。」

    卞鶴軒揉一揉眉心,心臟被兩股力量拉扯。牛逼,這他媽小傻子真是牛逼,什麼都敢招呼,還敢拼老命撩他。

    「行行行,我管錢,你管我,現在趕緊給老子睡覺!」卞鶴軒把人翻了個面兒,重新掖被角,把人裹成一顆大白兔,裹得劉香動彈不了,才在腦門兒上啵唧一口,恨不得親出個大紅點。

    真香!

    第二天的測試時間約了上午9點,卞鶴軒是拉著劉香的手來的門診。一路上好多人看,看得劉香直縮手。以前倆人是病患和護工關係,哪怕是架著、摟著、攙扶著,路人也絕對不多看一眼。可手拉著手走路,一下就成了顯眼的異類。

    特別是卞鶴軒這人,外形出眾還不知道收斂,又把明晃晃的招搖過市四個大字貼腦門上。別人多看兩眼,傻子就往回縮手,卞鶴軒化身大土匪,真是像搶了個小媳婦兒,一路抓著人過來的。

    這一天,不再架著護工走路的卞總,養好了一條斷腿,逮住了一隻身高182的大兔子。

    「誒?提前到了啊?」梁醫生已經等著他們了。按理說,梁醫生不屬於這邊科室,是不應該出現的人,可卞鶴軒怕一堆生面孔把他傻子嚇壞了,臨睡特意給梁醫生打電話,看看劉香這種情況能不能親自來一趟。

    多一個熟悉的人,卞鶴軒心裡就輕鬆一分。

    「醫生早。」劉香咻地一下把手縮回去了,穿了個白色的帽衫衛衣,松鼠兜兒里放著大哥給塞的大白兔。

    「早上好啊,緊張嗎?」梁醫生笑著一問。依他看,劉香是真不緊張,可劉香大哥倒是快繃不住了,兩個黑眼圈掛在臉上,隨時準備打架似的。

    「我不緊張。」劉香回答,把小背包塞給大哥,「大哥,你在外面等我,我小包里有茶,記得喝啊。」

    卞鶴軒接過小包掂了掂分量,英俊的臉一點兒都不好看,像全世界欠他錢:「你要是累了就出來歇歇,不用都做完了。」

    「我不累,我昨晚睡得好。」劉香左右看一看,指著一處座椅,「這個測試,時間挺長的,大哥你得坐著等我。」說完,又沖梁醫生點頭,「醫生咱們快進去吧,我大哥說,中午帶我去吃烤鴨。」

    「好的,如果你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測試可以隨時終止,我帶你出來休息。」梁醫生對家屬的擔心並不意外,智力殘疾者做完全套測試,確實很吃力。

    「那咱們快走吧。」劉香抬腳就走,真是沒心沒肺的。

    「等等!」卞鶴軒一把拉住人,做生意從沒這樣婆婆媽媽過,像個一腳踹不出屁來的窩囊廢,「咱們不做了,不做了哥也帶你吃烤鴨,走,跟哥回家了!」

    劉香不懂了,歪著頭看大哥,眼睛充滿了匪夷所思的神情。大哥的眉頭皺得特別緊,腦門兒都出汗了呢。

    「大哥你別擔心,我媽當時也這樣,擔心我,出汗了。」劉香湊近了,小巧鼻翼微動,拿手給大哥擦擦汗,笑得山青水也秀了,「大哥,我不是傻子,是輕微智障,你別怕,你等等我。」

    他不知道這麼勸,就和小時候勸媽一樣。劉香心裡什麼都明白,大哥和媽的擔心是一樣的。

    「那哥就在外頭,有事兒你出來啊。」卞鶴軒使勁兒聞了一把孩兒面才放人。最後他摸了個座椅,孤零零地坐下,手裡拎著傻子的小包,拉鎖里豎著四根棒針。

    艹,真他媽難熬。卞總煩得菸癮瞬間就上來了,想抽一整條大重九,否則過不去這個勁兒。人還非要用數字分出三六九等來,心口疼。卞鶴軒覺得這個世界太他媽混蛋了。

    卞芸知道兒子今天帶劉香測智商去了,提前去一九四九會所訂了兩隻烤鴨和全鴨宴。她那個一口烤鴨都不能沾的兒子不知從哪兒翻出的美食攻略,最後敲定這一家當慶功宴。

    都說這家的鴨子是全北京最好吃的。

    顧異和米小左也到了,張羅一桌飯菜。顧異五大三粗看不出來小左神情有異,問道:「軒哥哪天出院啊?可他媽要走了,我趕緊把那串串香盤出去,虧得我都不敢做帳了。」

    一九四九的外賣餐盒也是訂製的,字都是雕上去的,講究。米小左想著劉香的話,偷偷摸摸地觀察顧異。喜歡自己?不可能啊,怎麼都看不出來。他也不敢打量得太明顯了,怕叫顧異看出來,到時候鬧個大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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