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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12:36 作者: 曬豆醬
    米小左今天真是為相親來的,軍綠色大毛領羽絨服,白色高領毛衣,甚至還帶了個提芬妮藍的小袋子,項鍊是見面禮。到咖啡廳一看,只有堂哥和嫂子,米小左也不傻,知道是人家沒看上他。

    既然姑娘不來,米小左也不願意多待了,寒暄了幾分鐘,單刀直入地說:「哥,三叔說,你那房子要200萬?看好了嗎?」

    200萬?那多出的30萬誰給啊?米俊茂為難開口,既然話到刃上,也不多含糊:「小左,你看堂哥我也沒少照顧你,你嫂子現在想拼二胎,昨天又找了個風水師看戶型,說看上那個小二居怕是不行。」

    「不行?怎麼不行了?」米小左要的熱奶茶這時候端上來了,沉著小半杯圓滾滾的珍珠,嘗一口,比自家店裡的差遠了。

    「你哥說不明白,嫂子給你說吧。」小媳婦兒一看老公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扭著肩膀急了,「小左,你哥也不容易,今年才當業務部門的總經理,一個月一萬多的收入看著高,其實拿到手裡沒多少,應酬多又傷身,是拿命賺錢啊,昨天請了個風水師,一看就說不行,主臥對剪刀煞,對你哥事業不好,又沖你小侄子。」

    「那嫂子的意思?」米小左不傻,聽得出來,奶茶也喝不下去了。

    「你嫂子的意思是,新開盤戶型多,再看看。」

    米小左胃裡開始反酸了,噁心得要吐:「那哥有看上的嗎?」

    「這種事我做不了主,就是風水師看了一圈,說高樓層的三居是好位置。你嫂子隨口間了間,首付多幾十來萬,也不太多,就兩個停車位的錢。」米俊茂手裡也捏著汗,但他還有一張大鬼牌,「要不,這事兒問問四叔?」

    米俊茂的四叔,米小左的親爸。一聽要給親爸打電話,米小左的孤高拎淡像雞蛋殼,碎了一條細細的縫兒。

    「別,先別打了,我回家自己間間。」米小左想走,招手叫服務生買單,可米俊茂和小媳婦兒傻眼了,那邊表妹正趕來在路上,可不能把人放走了。

    「小左小左,再坐一會兒,坐一會兒雯雯就來。」米俊茂朝服務生打了個手勢,叫人別過來。可米小左是沒有心情再相了,站起來就想走。一大家子人就是連綴的黑洞,每一聲稱呼之後都藏了一雙眼睛。

    他眼睛是真不好,總乾澀澀的。起身時米小左實在幹得難受,按了按睛明穴。米俊茂想勸他坐下再等等,一下打了堂弟虛扶的近視鏡,啪嗒,掉在玻璃咖啡桌上。

    「就因為這個,你把人打了?」卞鷯軒架著長長的腿,大馬金刀一般躺著

    顧老闆沒說話也沒有否認,坐了劉香的木凳,臉上有些細小的傷口,不一會兒,他說:「我以為他對小左動手了,軒哥,我沒想打架,就摔了個杯子和咖啡壺。我要想動手,輪不到他報警。」

    劉香從護士站要了個急救筐,裡面有酒精和棉簽,跑進來沒輕沒重地叫:「顧異哥哥我回來了!快上藥!快!」

    卞鶴軒自己點了煙,架在手指上,沒抽,這是壓著火氣呢,但不一定能壓住。

    臉上的口子是咖啡壺砸碎了玻璃渣子劃的,根本不疼,結果沾上酒精了,一下才疼起來,依著顧異的意思,洗把臉就完事兒了,誰料劉香當護工有癮,可能還想當個小護士,拿棉簽一道口子一道口子地擦。

    「嘶!香香你下手輕點兒。」眼尾那道有點兒疼。

    「香麻痹香,叫小劉。」卞總這火上又澆了把油。

    劉香挺著急,顧異哥哥是大哥的朋友,受傷了他看著心裡不舒服,卻又不敢間是誰打的,他越想問就越不敢,越不敢就頻頻朝病床看,想等著大哥間出來。

    「我就是看不下去!憑他媽什麼老欺負小左,小左是他家撿來的吧?」眼尾那道口子比較深,激動時眼周的肌肉一用力就擠出一道細細的血絲來,掛在顧異臉上,「不瞞你,軒哥,我早他媽想動手了,真想揍,但那人是小左的爹,這麼個寶貝兒子不知道心疼,我替他疼還不行!」

    「艹,你想給小左當爸?」卞鶴軒心裡裝了一百萬個恨鐵不成鋼,「不是,人家今天去相親,你怎麼就趕這麼巧了?」

    「我跟蹤來著!」顧異的嗓門兒一下很大,有點兒自暴自棄的意思,把劉香給嚇一跳。

    「你喊什麼啊?知不知道這是醫院啊?叫你多讀點兒書就是不聽!光長嗓門兒了吧?」卞鵪軒拿煙的手緩緩諾移到唇邊,還是沒吸,「小左呢?」

    「在派出所呢,那孫子非要立案。我沒動他,他說站不起來了,要驗傷。」

    「立……案……」卞鶴軒咀嚼著這兩個字。從前他或多或少知道些米小左家裡的情況,但小左不願多說,他老問就沒意思。顧異這場架憋得久了,兩邊沒動手,驗傷也就是個要錢的噱頭,卞鶴軒自然不但心真能把顧異整進去。

    就是他壓不下這個火,小左叫家裡訛了這麼多回,這倆人,居然瞞他個滴水不漏!

    「小左家裡這麼大事兒,你早幹嘛去了?幫他瞞著我是吧?你倆皮癢了吧?」卞鶴軒開始彈菸灰,醫院沒有菸灰缸,全掉地上了。

    顧異不敢抬頭:「小左說你生意忙,家裡瑣碎就不願給你添亂。」

    「忙?再忙我還沒時間幫兄弟一把了?人家習大大還知道體貼媳婦兒呢,我能有習大大忙?」卞鷯軒是一個很討厭別人拿忙說事兒的人,以前生意小的時候,對面一說忙,他就知道這生意崩了。忙,在卞鶴軒心裡就是搪塞之詞,真正在意的人或事,他永遠騰得出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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