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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11:35 作者: 青茶木
正巧,也是琴樓這個角色身亡的那場戲。
琴樓為了救許霆夜,替他擋下致命的那一顆子彈,死在了他的懷裡。
如果演得好,這場戲很可能成為經典,即便琴樓這個角色在整部劇里的分量不重。但這是他這個角色最高光的時刻,除了艾長樂自己,導演鄭巳也十分重視。
「鄭導說,讓你接下來這三天待在酒店裡,不許出門,也不許見卿哥。」
祝權把兩大袋零食搬進房間,還把自己房間放的書籍也統統抱了過來,一一擺在艾長樂桌上。三天的時間,哪兒也不許去,需要很多東西來消磨時光。而祝權能想到的,只有零食和書。
艾長樂倒覺得沒什麼,抬手一揮:「權哥你別這麼緊張,只有三天嘛,而且還有手機和電視呢,沒事兒。」
祝權拉了張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我倒是不擔心你的心態。」
他拿過床頭柜上的劇本,翻到琴樓殞命的那一頁,白紙黑字,只有三行,台詞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台詞越少,對演員的考驗就越大,這意味著艾長樂要在好幾個無聲的鏡頭裡把角色的感情傳達到位。
「我擔心你到時候該怎麼演。」
祝權的擔心不無道理,演戲不是寫劇本,不是在房間裡憋幾天可以出來東西的。它需要交流。
「其實,我大概猜到鄭導為什麼讓我關三天禁閉。」艾長樂的小臂枕著後腦勺,臥在長沙發上,兩眼望著天花板。
「說說看。」
「他知道我喜歡卿哥,不亞於琴樓喜歡許霆夜。」
他的腿搭在沙發的扶手上,腳在半空閒散地晃著。
「這幾天我看不到卿哥,也聽不到卿哥的聲音,肯定會抓心撓肝的。想看看喜歡的人卻沒有機會,這就是琴樓的心情。他半年沒見許霆夜,這次冒著生命危險去見他,中間肯定嘗遍了思念之苦。更別提他中了彈之後,躺在許霆夜懷裡,知道自己以後也見不到他了。那種思念,絕望,和對愛人的不舍,他體會得太深了。」
祝權聽得分析得頭頭是道,點了一下頭,合上劇本,「看來,是我庸人自擾了。」
艾長樂仍舊望著天花板,仿佛那裡有朵花,「權哥,我其實挺期待三天後我會演成什麼樣子,真的,我還沒試過這種方法。」
祝權起身,把凳子放回原來的位子,望向酒店不遠處那支正隨著風輕微搖晃的鞦韆。
「我也很期待,加油。」
聞卿知道這消息的時候是在下午,當時他剛拍完一段戲,得以休息一會兒。鄭巳將這件事告訴他,並特意叮囑他這幾天不要去找艾長樂。
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收到一條消息:
「我管好自己,你也管好自己。」
後面還配了一個頭戴紅巾的奮鬥表情包。
聞卿勾唇,打了一行字:「好。三天後見。」
消息發送出去,屏幕上卻赫然出現了一句話: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嗯???
居然把他刪了???
聞卿愣在原地——這就已經開始了?
腦中忽而回想那天艾長樂在車上跟他說的話:「卿哥,你信我,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
神色驟然變軟,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
.................................
為期三天的「禁閉」開始了。
第一天下了雨,天色昏沉沉的,似籠了一層灰色的霧。艾長樂靠在床頭,盯著窗,看它被飄過來的雨滴一點一點打濕。原本玻璃上有灰,雨水粘上去是灰色的。但後來雨勢漸大,水滴匯聚一起能夠成汩留下,將上面的灰塵都沖洗乾淨。之後,窗戶便仿佛用報紙擦過一般,乾淨到能夠看清上面流淌的水紋。
他想起聞卿的一個鏡頭,也是在跟這差不多的下雨天。他隻身站在黑煙里,穿著戎裝,手握長劍,身後的披風被水浸泡之後沉重得連風也吹不動了。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對著漫山野的將士的屍骸,將佩劍橫舉到眼前,任雨滴帶著深秋的寒冷墜落到劍刃身上,粉身碎骨。
就是這個一句台詞都沒有的鏡頭,讓人看到了一個戰士的哀慟和絕望。
「唉。」
想到那一幕,艾長樂嘆了口氣。拇指放到home鍵上解鎖,手機屏幕被他換成了一個卡通版的桃子。既然說好了不見聞卿,他便沒打開相冊,也避開所有可能播報聞卿最近消息的社交平台。
戲裡就是這樣,許霆夜突然消失之後,琴樓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每天都想著他,卻連一張可以用來睹物思人的照片都沒有。
他起床洗漱,沖了一杯牛奶,吃了點麵包。本來嚼在嘴裡回甜的麵包也變得索然無味,總覺得缺點什麼。
雨還在下,興許是前幾天太累的緣故,他又困了,回床上打算再睡一覺,為了睡得踏實,他還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
太安靜了。
他能在混沌的雨聲中聽到哪些落到了地上,哪些落上了樹葉。從半開的窗簾望出去,除了搖晃的樹枝只能看到雨,風颳得不小,雨點落下來的時候都是斜的。總說「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現在他有點體會到那意思了。
他如是想著睡去了。
剛醒的時候有點懵,看窗外亮著,以為到了第二天,誰知一看手機,才到下午一點。